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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池中鹞亦枝上鼋（第3页）

亭子柱腰挂着一枝，枝上有鸟在晃头晃脑，瞧见院门的梁尧，喳喳叫个不停。

此鸟名鼋，挂翠碧翎羽，乍一看如碧玉雕品，乃李清书掌上明珠。

整个梁王府喊李清书小师傅的就世子梁尧一人，众人听得鼋啼，也都纷纷转头看向院门。

梁尧见此，乐道：“王八鸟，就你最快！”

院内几人自然认得府中臭名昭著的世子，皆转身朝梁尧揖行礼，亭中的李清书也是缓缓站起。

“小师傅好，诸位将军好。”梁尧一一还礼，却未在人群中瞧见澹半淮，“半淮可来了？”

丁茂典虎背熊腰，豹须环面眼珠滚圆，口快心直道：“澹公子在后厨帮菜呢。”

澹半淮被抱回梁王府那日，李清书便在庆宴上提出，自己与妻暂无子女，且南延王公务繁忙无心照料，让其将澹半淮交于二人抚养，梁沼应允。所以澹半淮自幼便随李清书夫妇，二人如待亲儿般将其养大，澹半淮自然也是与李清书夫妇更为亲和，小时在摆兵阁就常常帮些事务，性子也好，讨人喜欢。

“哟，稀客临门。”李清书打趣笑言。

李清书一袭青衣出尘，不浓不淡的剑眉，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刀刮，似黛青色远山般挺直，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气宇轩昂。

“尧儿，进来坐，为师不像某些人，徒儿一归便严厉惩处。”李清书挥手示意，府中大小人皆知，李清书与陈挫不对付。

相比于陈挫对梁尧的正言厉颜，李清书就温文尔雅许多，也许是性子使然，李清书不曾发怒生火，永远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小师傅，茂典、元亮二人争着些什么？”梁尧问道。

哪里能等到李清书开口，丁茂典那粗豪的嗓门已响起：“元亮这厮非得说他是对的。”

“咋就不对了？你说三百轻骑走雁行阵打一千步甲，怎么就赢不过？”

“一千步甲起玄襄阵，怎么就杀不过你三百轻骑？”

翟元亮也是不甘示弱，二人又嚷嚷了起来，翟元亮属骑营，丁茂典则是步卒将士，自然是谁都不服谁。

李清书闭目抚额，摇头叹息显无可奈何，与这二人是说不得道理的，谁都不让半步，就是得自己家兵赢才行。

“二位将军，打住。”梁尧哭笑不得，打个圆场，“依我看，雁行阵对上玄襄阵，三百轻骑对一千步甲，孰胜孰败旗鼓相当，得看如何用兵。”

见那二人静下望来，梁尧伸手从棋笥中抓来一把白棋散在桌上，又摸出少数黑子摆出雁行阵，讲道：“对上玄襄阵，轻骑雁行阵中尖为弱，如想以尖冲破阵，两翼倒向排开后继杀敌，则轻骑败。”

翟元亮点头称是，一旁的丁茂典则一脸得意，梁尧将黑子换了个方向，两翼刺向白子，说道：“但若如此行兵，就大有不同了，雁行阵两翼前刺，中尖尾，左右齐开，合力挡外杀中，漏网之鱼再由尾尖补杀，如此则步甲败。”

这回轮到丁茂典脸色变得黑沉，翟元亮则敬道：“世子说得在理，不过如此看来不管胜败，骑兵皆是大伤，元亮受教了。”

翟元亮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这脑子确实是比三粗五大的丁茂典灵光，字里行间还是讲些道理的。

李清书静静看着自己这徒儿分析，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随后笑问道：“如果你去行兵，当如何？”

梁尧注视桌上零散棋子，沉思后道：“倘若换我去行兵，我会将三百轻骑分成十二小支，行百鸟阵。”

“哦？元亮粗人一个，还请世子解疑释惑。”翟元亮道。

几人正谈着，那边澹半淮已大步走来，询问几人在论些什么，李清书大致讲说告知，随后也问澹半淮会如何行兵。

澹半淮思索半刻，说道：“我会同尧子那般，行百鸟阵，不过我会分支三十，十骑一支，既然玄襄阵以疑兵为著，何不以疑兵相对，既然是疑兵相接，自然就是比势，势乏者亡。”

“三十较之十二，淮儿此法更佳，不错。”李清书缓缓点头，颇为欣赏自己这俩徒弟。

梁尧皱眉权衡，拍桌笑道：“半淮所言极是，之前我也曾想过十骑一支，但认为如此人数过低而换成二十五骑一支，却是忘了气势，疑兵相对胜于气势，三十支矛穿刺，实乃更佳。”

一旁几位将士听得连连点头叫好，丁茂典这会儿也没了那股粗劲儿，挠头讪笑道：“说了那么多，茂典愣是一句没听懂。”

众人哄堂大笑，随后澹半淮才说，此来是传师母话唤众人入屋，饭菜已齐，几人三语两句说着走进屋，便吃起饭来。

“元亮，此次花登魁你看好何人？”丁茂典一勺接一勺将饭菜往嘴里送，依旧堵不住那嘴。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翟元亮自然也不例外，答道：“要说这花登魁，像咱们这似的虾兵小将那点饷，还真是遥不可及，看看热闹就知足罢。”

都说江南女子秀色可餐，乃天下一绝，这苏州花登魁，便是此类女才选秀之一。

每年腊月，苏州城内大小青楼都可选出自家出色才女前来参比，当中以琴棋书画四艺为主，又有歌舞茶酒品红六技为辅，进行为时一月的花登魁。

“你这厮真真无趣，咱谈个好坏总是行的吧？”丁茂典有些恼火，拿着筷子指向翟元亮，“要我说，今年的花魁也就仨人选，铁定是当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