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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小循规蹈矩,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那殿下还敢来?”
谢蝉低低地道:“可是再不想办法,郎君就要病死了。”
张鸿沉默,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阑珊灯火间。
谢家十九娘,一个没见过大阵仗的内宅女子,嫁给一个被圈禁的皇子,别人家小娘子新婚燕尔,她却得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在这处处杀机的深宫奔走。
陛下对八皇子太狠心,但是陛下给八皇子挑了一个好妻子。
江州。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春雨如丝如酥,花苞浸润,吐露芳华。
谢蝉梦见前世和张鸿的初遇。
她从梦中醒来,听窗外沙沙的雨声。
天下那么多姓张的人家,她没想到张夫人的丈夫手段了得,居然和张家连了宗,成了张鸿的远亲。
张鸿,世族子弟,从小入宫为八皇子李恒伴读,风流不羁,终日游荡。
李恒的母族崔氏是名闻天下的世家贵族,四朝天子,有九个宰相出自崔氏,其他宰相也几乎都是崔氏姻亲。他出身高贵,自小受宠,没有太子之名,早有太子之实,身边簇拥的名门子弟不知凡几。
其中张鸿整日不着调,并不算出色。
后来崔氏被隐忍多年的皇帝连根拔起,贵妃暴死,昔日鲜衣怒马的皇子跌入尘泥,任人践踏。
树倒猢狲散,从前讨好李恒的子弟恨不能多踩他几脚。
只有张鸿依然待李恒如从前,为他求情,请岭南的亲戚帮忙照顾崔氏族人,为此不惜和张家人闹翻。
谢蝉记得,皇帝驾崩的那一夜,宫中气氛诡谲,大臣来迎李恒,他换上丧服,出门前嘱咐她:“我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你待在这里,就算有人说我死了,不要出去。张鸿就像我的亲手足,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他,除非他亲自来,任何人来找你,不要跟他走。”
踏出门槛后,他忽地补充一句:“包括我舅舅。”
那一夜,先后有几路人马来接谢蝉,大门被拍得震天响。她坐在屋中,担心李恒安危,心如擂鼓,不管谁来叩门,不管门外太监呼喊什么,始终不应。
后来门外有喊杀声,张鸿带着人冲进院子。
谢蝉看到他衣衫上有血迹,院门外一地尸首倒伏。
张鸿要她低头,“殿下,别看。”
他满头是汗,神情慌张恐惧,顾不得忌讳,紧紧攥住谢蝉的手,拉着她一路狂奔。
谢蝉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在发颤。
他很害怕。
张鸿一直颤抖,直到把谢蝉推进椒房殿。
那一刻,他仿佛重活了一次。
“娘娘。”他松开手,汗水淋漓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后怕,退后几步,缓缓跪下,“陛下已在前殿登基,从今天起,您是皇后了。”
李恒登基的头一年,意气风发,日夜和张鸿讨论朝政。
朝堂上,张鸿支持李恒的每一道政令。
私底下,他是李恒最忠实的朋友。
他和李恒是自幼相伴的好兄弟,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知音,推心置腹、绝无猜疑的君臣。
那年,张家人触犯忌讳,李恒一笔一笔写下流放张家的诏书。
张鸿惊慌失措,跪于勤政殿内,成天嬉笑的浪荡公子,脸上两行清泪。
“陛下,我祖父年迈,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哆嗦着恳求,“求陛下开恩……”
李恒低头批阅奏章。
“三郎,朕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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