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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虽然说高低起伏是雀道，阴晴圆缺是人生，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失去爱人的某个夜晚格外孤单而漫长，长到平时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忍不住寂寞，要躲在暗处偷偷的把酒来尝。

&ldo;所以你是想师娘才喝酒的？&rdo;郝萌问：&ldo;借酒浇愁？&rdo;

&ldo;胡说八道。&rdo;毛一胡骂他：&ldo;如果是因为想她才喝酒，那我这辈子就泡在酒坛子里算了，我没有一秒不想她。&rdo;

郝萌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ldo;真冷啊！&rdo;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ldo;师父，那这翡翠石章，和玉麻将，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一点？&rdo;

&ldo;玉麻将是祖师爷留给我的，以后也要留给你。&rdo;毛一胡拍了拍空酒瓶，&ldo;石章呢，是你师娘留给我的，我以后要带到棺材里去，几十年后再见，你师娘要是看我把定情物都弄丢了，肯定要发火。&rdo;他摆了摆手，很忌惮的样子，&ldo;那就很可怕了。&rdo;

&ldo;明白了。&rdo;郝萌道：&ldo;所以就是说，师娘比我重要是吧？&rdo;

&ldo;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问废话吗？&rdo;毛一胡斩钉截铁的回答。

毛一胡的一生中，只爱过一个女人。这令他看起来疯癫的人生里，多了一丝烟火气。虽然很短暂，却无论过了多少年，都鲜亮如初，并不暗淡。这个最爱的女人给他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这枚翡翠石章。

从某个方面来说，那也是毛一胡一生中最重要的信物，甚至比玉麻将还要深刻。

郝萌从没打过石章的主意，就算是到了最后急需用钱的时候，他卖了玉麻将，也没有把脑筋动到石章身上。那是毛一胡的念想，他生命里最好的一段时光。

可是燕泽却说，毛一胡在那个时候，竟然提出了用他视如生命的石章来换玉麻将。

&ldo;我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rdo;郝萌涩然道。

&ldo;很简单。&rdo;燕泽的手指擦过杯沿，道：&ldo;毛一胡认为，玉麻将是留给丁垣的东西，石章是他自己的东西。对他来说，留给丁垣的东西比他自己更重要。&rdo;

&ldo;事实上，&rdo;燕泽道：&ldo;当时我也问过他。&rdo;

&ldo;你问他什么了？&rdo;郝萌问。

&ldo;我能感觉出来，他对那石章很看重，就随口问了一句，我问他，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拿出来换。你师父回答我说，徒弟也很重要。&rdo;

郝萌的眼眶有点发烫，他掩饰般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茶水灼热，苦的让人舌头发麻。可世界上还有比茶更苦的事情，要怎么才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他想起那个仲夏夜，他问毛一胡的话，他问&ldo;师娘比我更重要是吧？&rdo;毛一胡说废话。

毛一胡一生中只爱过一个女人，可他一生中也只收过一个徒弟。这两个人成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毛一胡从不护短，没做过什么令人感动的事，慈祥温暖情同父子更是无稽之谈，麻雀上对他的教导近乎严苛，又总是惹一些搞不定的麻烦，但是就像是当初窥见他痴情的一面的样子，毛一胡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或者说，他表现的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罢了。

&ldo;所以，&rdo;郝萌问：&ldo;当初丁垣进职业圈打比赛的事，他也知道了吧？&rdo;

燕泽道：&ldo;当然。&rdo;

瞒着毛一胡的这些事，他自以为天衣无fèng，其实都被毛一胡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毛一胡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做这一切，但是毛一胡没有阻止。

这就是毛一胡的习惯，毛一胡喜欢管不平事，却从不插手别人的人生，改变别人的决定。他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果断，所以知道丁垣为了他打比赛，或许知道也阻拦不了，便看破也不说破，只是力所能及的，能为丁垣留下一点东西。

郝萌平静了一下心情，看向燕泽：&ldo;那最后为什么还是用了玉麻将？你没有答应吗？&rdo;

&ldo;我没有收集古玩的习惯。&rdo;燕泽笑笑：&ldo;不过我答应了他，和丁垣的这笔交易，可以当做是典当。我保管这幅麻将，不转让不卖出，如果有一天丁垣要赎回来，我不会阻拦。只是我没想到，&rdo;他停了一下，才继续道：&ldo;丁垣会出事。&rdo;

原来如此。

&ldo;我师父……有没有说什么？&rdo;

&ldo;毛一胡很高兴我能这么说，&rdo;燕泽道：&ldo;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幅麻将最后肯定会回到丁垣手里。我很惊讶他能这么自信，问他怎么能肯定。&rdo;

郝萌盯着他。

&ldo;毛一胡说，在麻雀上，没有人能比丁垣做得更好。&rdo;

仿佛在这一刻，之前所遇到的种种不公，郁卒，憋闷，愤怒和委屈都烟消云散。在他为毛一胡奔走的时候，毛一胡也在默默地护着他。这令人感激而惭愧，激动却坦然。毛一胡在数十年的陪伴里鲜少称赞他的话，在这一刻，他至少明白，毛一胡也是为他而真心骄傲的。

有些一直无法解释的事情，也在现在，突然有了答案。

他第一次对燕泽无比诚心诚意的说出&ldo;谢谢&rdo;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