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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第2页）

金shou鼎中静静燃起一丝沉水香，闻之令人心中安宁，芬芳静谧。江小楼在卧榻上小憩，一阵清风拂动，紫竹帘子轻轻摇晃，阳光从雕花窗棂投入，变成支离破碎的夕影，落在对面的铜镜上，灼灼燃起一片金色的光辉。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噌地一声，袖间匕首出鞘，他一步、一步地向江小楼走去，脚步悄无声息，就在他眼看快到面前的时候，铜镜中银光一闪，竟将那道寒光笔直映she于江小楼的眉目之上。

锋芒一晃而过，事qg的发生不过是刹那间，她陡然睁开了眼睛。

江小楼的目中疏忽现出冷冽寒芒：&ldo;楚汉，我万想不到竟然是你要杀我。&rdo;

楚汉猛地一个寒颤，倒退三步后颓然地跪倒在地：&ldo;小姐‐‐&rdo;

明明遭到背叛与刺杀，江小楼的面孔却十分安静，安静得看不出丝毫的恼怒，薄薄的胭脂在她的面上浅浅晕开一层，唇畔轻轻弯起，看起来仿若在微笑一般。

qiáng行压住的愧疚之心化为无数毒蛇的牙，瞬间把楚汉的身体撕扯得支离破碎，下一刻这个粗莽的汉子竟然猛地掩住脸面，嚎啕出声：&ldo;小姐，我当真对不起你！&rdo;

在此刻，江小楼仿佛看见了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慡朗、快乐的楚汉，那时候他多么潇洒痛快，行事随心，不知为何，原本恼怒的qg绪在一点点的消散。她有一种直觉，楚汉比她更加难过、更加痛苦，心念一转，语气反而异常温柔：&ldo;你不慕荣华，不爱金银，更不喜美色，今朝此举……是为了那些孩子吧。&rdo;

楚汉的哭声撕心裂肺，支离破碎，完全没有章法。他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块手帕，铺展开来，江小楼举目望去，赫然心里一跳：锦帕之上，放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一根截断的手指‐‐

用幼小的孩子作为人质便罢了，对方竟然残忍到不惜卸下……实乃小人中的小人，贱人中的贱人！江小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ldo;你好糊涂，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些孩子才真正是死路一条。你想想看，赫连胜怎会让此事传扬出去，他会将你以杀人凶手的罪名砍头，紧接着就是那些无辜的孩子，一个都跑不了……&rdo;

楚汉浑身一震，瞬间明白过来，满脸皆是愧悔jiāo集的神qg，双肩不停地颤抖，几乎不能言语，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ldo;我这里不会收留一个背叛过我的人，不管因为何种理由，为了何人。所以，你走吧。&rdo;江小楼轻言细语，然而语气却无比坚定。

&ldo;小姐，不，请别赶我走！背叛主子是死罪，楚汉甘愿领罚，请小姐直接杀了我！&rdo;楚汉垂下头去，毫不犹豫地道。

楚汉帮助江小楼，是为报恩。今日背叛江小楼，是为仁义，忠义两难全，只因为他是一个有血有rou的人，所以才会犯下这样严重的错误。在下手之时，他分明犹豫了，正因他的手一抖，凛冽的寒光才会透过镜子映于她的面目之上。楚汉是当世高手，他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何况是为了那群孩子，但他还是犹豫了……

整个房间布满馨香，却遮不住紧张的气氛，小蝶恰好在此刻端着茶盘进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大骇。顾不得茶盘，连忙面色发白地跪倒在地：&ldo;小姐，奴婢不知楚汉大哥做错了什么，求小姐大慈大悲，宽恕了他这一回吧！&rdo;

江小楼的目光很淡漠，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可当她无意中瞧见楚汉灰色长袍衣襟处一根用以系结的小带时，面色微微变了。那小带之上，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清丽雅致、栩栩如生。她慢慢走上前，仔细盯着那朵兰花看了半天，却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入王府前的那一天晚上，雪凝通宵未眠，一直在chuáng头专心绣着自己的花绷。当第二天早上江小楼走入她的房门，才发现她双眼红肿，格外疲惫，不由好奇地抽过她的绣品问道：&ldo;你绣的这是什么，不像是帕子，又不像是枕巾，倒真是古怪。&rdo;

郦雪凝只是轻轻一笑，低低说：&ldo;是衣襟上的带子……&rdo;

&ldo;庆王府什么宝物没有，何劳你苦熬上一夜，真是痴人。&rdo;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郦雪凝却只是抬眸望着她，清雅的眸子潋滟生波：&ldo;不，自己亲手做的意义不同。&rdo;

那时候江小楼只是觉得她傻：&ldo;难道是绣给心上人？&rdo;

郦雪凝面上一红，却是嗔道：&ldo;满口胡言乱语，我这样的破败身子，不过活一天算一天，哪里能拖累别人……&rdo;

当时的那根襟带竟然是送给楚汉的，可看楚汉的模样，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江小楼心头微微一动，似望着楚汉，又似乎透过他望着别人，楚汉的手轻轻握住了匕首，如果江小楼要赶走他，他也没有脸面再存活于世，qg愿血溅当场、以死赎罪。可下一刻，江小楼却开了口：&ldo;你留下吧，下不为例。&rdo;

楚汉心头狂喜，他不知为何江小楼会突然改变主意，但他觉得如蒙大赦，竟然迅速叩了一个头，站起身便往外走。

&ldo;你做什么去？&rdo;江小楼喝住了他。

&ldo;我这就去宰了那个jian贼！&rdo;楚汉心头恨意一层层弥漫上来，既然无法救下那些孩子，索xg跟赫连胜拼个鱼死网破。

&ldo;蠢材！&rdo;江小楼冷冷望了他一眼，&ldo;杀ji焉用牛刀，要赫连胜死，自有双手gān净的法子，你这条xg命‐‐好好留着吧。&rdo;

傍晚时分一场小雨，天气越发冷了。湖上的青莲全都败了，只剩下枯枝败叶，一片颓唐之色。府里的婢女们正忙着清理湖上的残景，她们用小舟打捞起那些落叶，又替换了五彩的锦鲤和形状奇特的石头。左萱带着两名婢女一路从石桥上下来，径直入了王妃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