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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第1页）

当老和尚努力睁着一双老眼，里里外外，翻来覆去的将袈裟拿在手中舍不得片刻离开之时，我就知道要糟了，你看这老和尚恨不得把这锦斓袈裟捧在手心，含在口中，就好象酷爱糖的小孩见了棒棒糖，贪吃的饕餮碰见了盛宴，浑浊的眼睛里都冒出来了贪婪的光芒，我一把拿过袈裟，就要放进包裹里去，这老和尚却一只手死死拽着袍角，口中不住嘟囔着:“且慢拿走，且慢拿走，容老朽再瞧上一瞧。”

我急了，心想，这再让你瞧上片刻，马上就会祸事到了，你贪念一起，到时候不但观音寺受灾，你老人家一条老命也将不保，咱不能眼睁睁看你堕入阿鼻地狱。

可是我还小瞧了这老和尚的诡诈，他见我要拿走，顿时朝唐僧跪下，一双昏眼老泪直流，哭道:“弟子没缘，苦煞我了！”唐僧见这二百多岁的老人竟然跪下来哭喊，顿时心软，忙扶着他道:“老禅师何出此言啊？”老和尚道:“弟子缘薄，年老眼昏，好不容易见到如此佛家至宝，只想细细看上一看！这小施主却死活不肯，还望圣僧垂怜我这将死之人。”

唐僧斜眼看了眼孙悟空，恼火之意不言而喻，道:“都是我这忤逆徒弟惹出来的事，唉，既然想要细看，我与你掌灯，于灯下细细观赏一番，可好？”老和尚摇了摇头，哭声更大:“求圣僧开恩，我只求一晚，在我的厢房里点上巨烛，仔仔细细瞧上一夜，明早天一亮便还给圣僧，不知尊意如何？”唐僧吃了一惊，面露难色，转头望着悟空道:“你这泼猴，都是你干的好事！”孙悟空笑道:“师傅和世杰贤弟，休要忧虑，此事只管放在俺老孙身上，但有差错，惟俺老孙是问！”

我听了孙悟空的话，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道:“好你个不知轻重的大圣，等下又要因为你的自负生出许多事来，甚至连黑风洞里的黑风怪也会被吸引来。唉，难道这真是天意难违？注定有此一劫吗？”

孙悟空一把从我手中拿过袈裟，放在老和尚手中，道:“我替师傅作主了，借你这老和尚观赏一夜，明早我等离去时，必须还我，若有些许损伤，看俺老孙不拆了你这破寺院！”

且不说唐僧不住埋怨孙悟空的话，老和尚欢欢喜喜命两个小童将袈裟拿进去，又喊了几个和尚，抬来了三张藤床，安排好铺睡，请我们三人后方寺院安歇，另一面又叫人准备明天的早膳，然后各回各屋，自去安歇不提。

我们三人一房，等伏侍唐僧睡下后，我对悟空说:“猴哥，此事大有不妙，这老和尚一副贪心嘴脸，定非良人，你神通广大，前去探听一下虚实，怎样？”

孙悟空道:“贤弟什么变得跟俺师傅一样婆婆妈妈了，他们一干凡人，又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什么神仙法术，在俺老孙眼中，无非是几个跳梁小丑，我只是可怜那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老和尚，已是入土之人，满足一下他临死前的小小心愿而已！”

我知道马上就会发生变故，这伙和尚即将变成强盗，但是却无法明言，我只能十分笃定地对悟空说:“猴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会神通变化，不妨潜入老和尚禅房去听上一听！”

孙悟空见说我不过，只得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蜜蜂儿，嗡嗡嗡的飞出门外，径直飞去了老和尚禅房内。

我这一腔心事，自然睡不着，坐在藤床上，静候悟空回来。

大约十来分钟后，孙悟空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既恼怒又惭愧，我知道，事情快要发生了，我看见他眼珠子一转，他顿时来了主意，就听见他道：“兄弟，真被你算着了，这老活尚的弟子里有两个徒子徒孙，一个叫广智，原拟计划偷偷派人拿刀杀了我们，好抢过袈裟，据为己有，不料另有一个叫广谋的和尚，心计更毒，决心舍弃这三间禅房，计划将我们几人烧死在这房间里，这样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掩人耳目，夺得宝贝，且不落人口实，这老糊涂蛋竟然听从这两个贼和尚的话决定放火烧死我们。如今之计，你且好好看好师傅，俺老孙上天走上一遭，找到相识的好友，借一宝贝，这样才能保师傅平安无虞！””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听他的，我知道他是去找天王借避火罩，故事的发展一步步正朝着原着中稳步进行着。

果然过不多久忽然听见外面许多人不停的奔走声，想来是正搬运着柴火。听不多时，忽然发现外面寂静无声，再无一丝动静，孙悟空却还是不见回来，想是必定已经借来了避火罩，将我和唐僧两人连同一马尽皆罩着了，所以仿佛与世隔绝般，再也听不到外面的一丝丝声音，真个万籁无声，静听无声，只有唐僧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我想孙悟空必是去了老和尚后面的方丈房外面坐着，特意保护唐僧的袈裟去了。

我听着听着，并无声响，觉得无趣之极，渐渐朦胧双眼，也就沉沉睡去，反正有孙悟空在，我们大可放心鼾睡。

一觉醒来，东方放晴，天已大亮，时已五更，我和唐僧忽然听得外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原来避火罩早已被孙悟空还回去了。

唐僧好不诧异，也不去洗漱，叫声悟空也不见答应，这下更是惊诧，急急忙忙打开门。外面尽是些倒壁红墙，不见了楼台殿宇，外面的众僧们，赤赤精精，啼啼哭哭，都去那灰内寻铜铁，拨腐炭，扑金银。有的在墙筐里，苫搭窝棚，有的赤壁根头，支锅造饭，叫冤叫屈，乱嚷乱闹。

孙悟空看见师傅出来，从屋顶跳下来，道声早安，然后冲我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道:“师傅容禀，昨晚那老而不死的老和尚果然居心叵测，当真爱上你的袈裟，想要占为己有，算计要烧杀我们。若不是俺老孙弄点神通，现在你我都成骨灰了！”

唐僧听得害怕，问道:“果真是他们所放？”孙悟空道:“正是，俺亲眼所见，绝对无假！”唐僧看了我一眼，问道:“世杰，你呢？可曾瞧见，别不是那些个和尚嫌悟空貌丑，怠慢了他，悟空心生嫌隙，才干此勾当？”

我一听，这唐僧又犯糊涂了，就算是孙悟空要做这种坏事，也不可能告诉我吧，更何况我是事前诸葛，早就知道这贼老和尚不安好心，估计此刻黑风怪早已悄悄取走了袈裟，赶着去办“佛衣会”去了，而这老和尚不仅没有如愿得到袈裟，反而为黑风怪作嫁衣裳，自己因犯一个贪戒，结果不仅不见了袈裟，更烧了本寺若干房屋，正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悔之不急，心内万分苦恼，焦躁不安，耳听得外面纷纷扰扰，吵闹不休，眼见唐朝长老就要前来索要袈裟，想到一念之差，到头来竟晚节不保，左右寻思无计，进退无方，竟然拽开步，躬着腰，往那墙上着实撞了一头，身子撞得脑破血流，魂飞魄散，一缕残魂早往西方而去了。

我当然不可能说知道此事，唯有摇头表示不知。唐僧见事出蹊跷，早慌了神，忙道:“都是你这顽猴，屡教不改，总生事端，如今菩萨送我的袈裟若是不见，我回头定念那咒语二十遍，到时候你就是死猴子一个。”悟空慌了神，忙道:“师傅莫念，我昨天晚上守着老和尚整整一夜，不曾离开片刻，管保寻还袈裟给你就是，等我拿来走路！”我于是牵过马匹，悟空挑着担子，唐僧跟在后面，出了禅堂，便往后方丈而去。

却说那些和尚，正悲悲切切时，忽然看见我们一干人牵马挑担过来，唬得魂飞魄散，直嚷嚷:“冤魂索命来了！”孙悟空喝道:“什么冤魂索命，快还俺袈裟来，不然，惹恼了你孙老爷，俺老孙的棒子可不认人！”

那些个和尚的徒子徒孙悚惧不已，早有胆大的和尚去后院禅房一瞧，只见庭院依然，并无半点火星，众人抢入，叫道：“师叔祖，神僧并没有事，如今反害了自己，早早拿了袈裟，放忚们去罢！”

一语未罢，早瞧见老和尚倒在地下，已经气绝身亡，众和尚无不大哭。

悟空急切寻找袈裟，于火中抢出的各种物件，甚至连老和尚尸体也寻觅一番，无果。

果真老而不死是为贼，佛宝袈裟竟不翼而飞，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