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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说,是不是?那你可别后悔!你知道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他意味深长地拍拍棉大衣的口袋。那个口袋鼓鼓囊囊的,但我断定不会有什么值得我“满地打滚”的内容。
“是一堆破烂。”我说。
“对!确实是破烂。具体说来,是一个破本子,上面写的字就跟狗爬似的,你猜是谁写的?”
“我不猜。”我说。我哪有心思理会他的破本子!
“就是你小子写的!你把方什么岳日记里头的东西抄在这个破本子上了……”
“快给我!”我大叫一声,向他的那个口袋扑去。他捂着口袋转身就跑,边跑边喊:“你不是说我无聊吗?”
随后我们在天井里展开了一场搏斗,吓得奶奶从厨房跑出来跺着小脚拼命叫喊。我们只好松开手,坐到谈判桌边来。
“你既然把这个本子给了我,就算我的私有财产了。你要我还你也可以,但是必须先满足我的条件,否则你就休想!”唐亚辉的态度像个真正的王八蛋。鉴于那个本子的极端重要性和武力夺取的明显不可能性,我别无选择,只能答应王八蛋的无理要挟,在他赌咒发誓绝对保密否则不得好死以后,我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王八蛋的好奇心得到充分满足后,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揉得咸菜似的旧本子。本子两面都写着字,的确“跟狗爬似的”。正面是我当年的大作,《可爱的校园》、《谈谈我的老师》之类,背面则是我抄下的日记,一共九则。看完之后,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要是徐先达当时手里有这本日记,并且把它交到军管会,方步岳就不会是特嫌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唐亚辉很感兴趣地眨着眼睛。
“你看嘛,这上面处处都是证据,说明裴铭皋如何千方百计迫害他。时间也对得上,因为日记里有这么一句话:‘民国卅八年的报纸早已是谎话连篇’。你想想,民国三十八年是哪一年?”
“1948年。”
“不对,是1949年。”
“好好好,就算1949年。又怎么样呢?”
“方步岳最后这篇日记,日期是12月1日,而他坐在裴铭皋的汽车里离开嘉华大学是1949年12月4日,中间只隔三天,也就是说,三天之前裴铭皋还说方步岳是‘奸党’,三天之后,就把他带走了,这不是绑架是什么?”
唐亚辉眼睛一亮:“你说方步岳是地下党?”
“地下党倒不见得……”
“那裴铭皋为什么要迫害他?”
“这个问题日记里也可以看出来:裴铭皋是沃尔夫的帮凶。”
“沃尔夫?这日记里哪有什么沃尔夫?”
“你看这儿,”我胸有成竹地指给他看,“这儿写得很清楚:‘无怪乎众人皆假其名呼之曰狼’。这里说的‘狼’就是沃尔夫。”然后我不无得意地告诉他,这个问题是我悟出来的。沃尔夫这个姓很常见,英文写法是Wolfe,但它与另一个英语单词Wolf发音相同,而Wolf的意思就是狼。所以方步岳才会那样写。
唐亚辉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舒雁,我发现历史的错误正在重复。”
“你什么意思?”
“当初我断定日记里的‘黎明’是一个人,而今天你在重演我的错误,区别仅在于,你说得比我还玄乎!”唐亚辉说完就得意地大笑。
我知道跟他争论这个问题,就象当初争论“黎明”问题一样,是不会有结果的。“好吧好吧,这个问题咱们先放在一边。但是,不管怎么说,任何人看了这本日记,至少不会认为方步岳是特务吧!可惜徐先达没见到这本日记……”
“咳!”唐亚辉在桌上拍了一下,“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现在把这个本子交到嘉华大学去,不也一样吗?”
“哎呀我的老祖宗,事情哪有这样简单?这本子上的字太难看了,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写的,我把它交上去,谁会相信是方步岳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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