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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江春既是这些人的领袖,少不得率先发问,&ldo;朝廷的办法好是好,可运送粮糙千里迢迢,一路盗匪山贼出没,仅凭我们几家之力怕是难以应对。到时候粮糙没捐成,盐引也泡了汤,不免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损失又该如何算呢?&rdo;

说完只盯着段洵看,言下之意是要扬州府承诺出些兵力,一路护送粮糙,解决安全问题。

段洵如何能不解其意,抚须点头,&ldo;是有这个隐患,我也虑到了。可是强梁出没,并非一州一府就能解决了的。如今哪个州县敢说自己地面上没有盗匪?我段某人就服了他!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我能保证扬州府,再往大了说整个应天府地界不出纰漏,其余的可真没法作保。这恐怕还得联络了各省巡抚,请他们加派兵力保护商队才行哪。&rdo;

晋商程汝温大约是个直脾气,问道,&ldo;大人不能保证应天府以外的事儿,但总能支援我们些吧,朝廷让我们纳粮,那也是为了边疆安定,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功绩。我们这些人,多少也算给地方上做了不少贡献,大人总不至于看着我们倾家荡产,于情于理都该派些兵力保护我们才是。&rdo;

段洵瞟了容与一眼,叹气道,&ldo;这话说的在理,我也正有这个心思。奈何一个扬州府能调派的兵力实在有限。自打内阁改制,首辅大人订下官员考核制度,年年都要抓地方上政绩,其中一项,可就是治安。我是成日忙了剿匪忙平寇,还甭提学政、纳捐、收税这些个事儿了,说焦头烂额也是一点不为过。&rdo;

摇头叹了又叹,他接着往下说,&ldo;各位想想,把府兵都派去边塞保护商队,扬州要是出点儿岔子,我可上哪儿去现搬救兵呢?所以说啊,列位指望我一人是不成的,这事儿嘛,还得联合了各省大员,大家伙一起通力合作,方是正途。&rdo;

&ldo;依我看呢,事情总还是须由内阁来牵头。&rdo;他说话间,指了指容与,&ldo;这位是皇上亲点的钦差林大人,在京里和阁老们最是说得上话,你们还该请他把建言递到京里,让阁老们出个方案,不就全解决了?&rdo;

江春是斯文人,听罢立刻起身,对着容与拱手,&ldo;林大人,段大人的难处我们能理解,但实在也有我们的苦衷,说一千道一万,这道上艰难,要是只有在座几位倒也罢了,可那押送粮糙的都是跟了我们几辈子的家人,我们不能不顾他们的身家性命,大人看朝廷能否给个说法,只要能保障安全,我们绝对没有二话。&rdo;

容与深深颌首,要说这半日的争论,焦点无非就这一个,他早前已想到过,毕竟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地方上各自为政,流寇盗匪也确实普遍存在。

于是他缓缓将之前想过的话说出来,&ldo;长途运粮,既不安全又耗费巨大,朝廷初衷并不是让诸位虚耗财力,甚至危及生命。榜文中只说将粮糙补给到边塞,诸位有没有想过就地取材?在各边塞雇人开垦田地,就地入仓换取盐引。如此一来安全可以保证,获利也会更多。诸位只需确认自己要认领哪处屯兵点的荒地,再派亲信之人去当地雇人,其余的事情就只等来年秋收结果就好。不知道我说的这个法子,诸位觉得如何,又是否可行?&rdo;

看着厅中的盐商们先是交头接耳,渐渐面露喜色,容与知道,这个法子大约尚可解决他们最大的困扰。

过了一会儿,江春示意其余人安静,&ldo;林大人的意思我们听明白了,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第一次如何解决?眼下要我们去边塞囤地,怕是赶不及了吧。&rdo;

容与冲他笑道,&ldo;还是刚才的意思,诸位没必要千里押送。暂时无地,确不等于无粮,可以在当地统一收粮,虽然收的不如囤地划算,但总是聊胜于无。何况收的多,换的盐引也就更多,这笔买卖,诸位心里比我清楚。&rdo;

江春沉吟片刻,嘴角微微一扬,&ldo;大人这么说,我们心里就有些底了,还该多谢大人一番指点。&rdo;他一边说,一边对容与躬身一揖。

容与含笑点头回礼,段洵见问题解决,捻须笑笑,&ldo;还是钦差大人高!三句两句就切中要害!林大人年纪虽轻,见识可不一般,怨不得皇上最是赏识倚重您呢!&rdo;

老狐狸又来捧杀这一招,容与连忙摆手,&ldo;哪里是我有见识,这原是出京前,皇上已想好的办法,我不过是替皇上说出来罢了。&rdo;

对着厅上众人微微扬首,他再道,&ldo;在座诸位都算是对朝廷有过贡献,皇上自然关心你们的安全,所以适才的办法是皇上命我转告,也希望各位能继续为朝廷办好盐务,为地方上多造福,更为其他地方的盐商做个好的表率。&rdo;

这番话吹捧还在其次,却是透露了一个信息,送纳粮换引的政策并不局限于两淮,其余地方的盐商也有机会插手进来。然而朝廷屯兵总共就那么多,谁先下手为强多屯地,怕是日后也就不愁没得赚。

八大家的代表都是精明人,脸上顿时溢出喜色,跟着纷纷感怀天恩浩荡,继而又做了好一番表态。

容与见他们暂时没有其他疑问,便和王允文商议,接下来可以让他们按榜文认领,登记造册了。

这头稍稍消停些,想到接下来要办的事,容与趁机问段洵,&ldo;近日都补曾见过新任扬州学政阎继,他是今年殿试的二甲进士,不知到扬州之后作为如何?&rdo;

&ldo;大人问阎继啊?&rdo;段洵拈着胡子,笑得颇有深意,沉吟了一会才说,&ldo;这个人嘛,有点意思。我记得他是山西人,这个老西儿上任之时,就带了,&rdo;他眯起眼睛,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ldo;一个仆人。铺长房的说,原本要给他府上送些常用的东西,结果呢,全被他给退了回来。&rdo;

容与蹙眉,心中却暗笑,这人脾气还是那么倔,喜欢独来独往,&ldo;听段大人的意思,阎学政怕是不大合群?&rdo;

段洵又摸着胡子笑开来,&ldo;下官说个故事,您且听听看。今年中秋,正赶上有南京御马监掌印秉笔,和新调任的苏州提督织造途径扬州,这新升迁的官员么,照例大家伙也是要庆贺一下的。偏偏这位阎继,您猜他送了个什么?&rdo;

见容与摇头,他也就不卖关子,&ldo;菱角一对,芡实二两,历书一本。&rdo;

容与一怔,旋即莞尔,脑中浮现出阎继睥睨傲物的模样。心里暗道,此人还真像是个不怕得罪人且不贪钱的,刚好这两点倒也正符合沈徽现如今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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