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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2页）

这番话说得奚落讽刺溢于言表，引来众举子一番窃窃嘲笑。

许子畏面色一沉，想是听到冯敏闭门谢客心有所感，神情愈加漠然，半日也不发一言。

秦启方再施一礼，语气十分诚恳，&ldo;本轮策论是要详述程朱理学的四位大儒，各自对经典有何不同诠释，从题目中可知前三位乃是张载、杨时、陆九渊，但描述最后一位所引用的话，却令在下十分费解‐‐&ldo;所谓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rdo;这一句，却是说的哪一位先贤大家？还望许兄能为我等释疑。&rdo;

顿了一下，复道，&ldo;毕竟通场考生，只有许兄一人，回答出了这个问题。&rdo;

大约是他最后补充的这句话，令许子畏觉得他和在场诸人一样，认定自己确有作弊之嫌。当即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对秦启方的发问索性不加理会。

&ldo;好言相问，他却这般倨傲，都到了这步田地，却不知他还有什么可傲的？&rdo;

&ldo;我瞧他一定是忘了，那日匆匆记下答案，临场囫囵写就，事后哪儿还想得起来呢？&rdo;

&ldo;是啊，那般刁钻的题目，在场上百名举子都答不出来，我就不信他有那么高才，比咱们这些人强出多少去？难道果真阅了万卷书不成？&rdo;

&ldo;其实咱们也不算亏，要我说，这题就是拿到国子监，翰林院去，怕是也没人回答的出来。冯敏语不惊人死不休，却忘了会试的目的是给朝廷选拔人才，不是为满足他个人偏好，他此番吃了大亏，也算是他咎由自取！&rdo;

众人七嘴八舌的鼓噪起来，言语中不乏激烈攻击冯敏之词，渐次竟有些不堪入耳。许子畏脸色发青，几次想要开口，却被众人的声浪淹没下去，没奈何，只好一脸愤懑地扭过头去，不再看这群人。

却见秦启方回首环视四周，示意众人安静，方才徐徐说道，&ldo;既然许兄不愿意告知，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可惜，这道策论终成孤绝难题，再无人能解了。&rdo;说罢，拱了拱手，已欲转身离去。

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遗憾，让人觉得，他本就是诚心来求解，而他感兴趣的，应该只是未解的知识，和未曾阅过的经典。

一念起，容与端坐马上，朗声道，&ldo;秦公子请留步。恕在下冒昧，想替许先生回答你适才的问题。&rdo;

众人此时纷纷转过身，十分诧异的打量他，不多时，已有人根据他穿着的公服，判断出他的身份，继而开始互相低语，一些举子闻言，再抬首看他时，眼神已隐约透出些畏惧。

秦启方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上前施礼道，&ldo;愿闻大人高论。&rdo;

容与拱手还礼，环顾众人，缓缓言道，&ldo;原策论要求详述四位旷世大家的学理造诣，难点出在&ldo;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rdo;这一句上。诸位不解此句应对照哪位先贤。在下说出来，请诸位参考，便是世人称其为鲁斋先生的元人许衡。&rdo;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反驳，&ldo;怎么可能？元史载，许衡得朱子之书而尊信表章之。许氏一直只尊崇朱子学说，并一生致力于推广。正因他的缘故，使得朱理&ldo;衣被四海，家藏而人道之。&rdo;这样的儒学大家，怎会被诟病贬损为，假意秉承朱子学说，实则暗行黄老之术？&rdo;

容与答道，&ldo;元世祖一朝，许衡与刘因并称北方理学两大家。刘因对许氏自请罢中书执政而就国子监祭酒一职，甚为不满，故作退斋记讥讽。文中曾言：世有挟老子之术以往者，以一身之利害，节量天下之休戚，而终必至于误国而害民。而彼以孔孟之义，程朱之理自居，实乃以术欺世，以术自免。这篇退斋记就收录在刘因的静修文集中，相信诸位查阅之后即知分晓，再看这道策论，答案也便一目了然。&rdo;

言毕再看众举子表情，有面面相觑者，有恍然者，也有迷惑不解者，更多的人则陷入默然沉思。

片刻之后，只见秦启方越众而出，向他欠身道，&ldo;百多学子通场莫解之难题，幸得大人详述以解惑。大人高才令启方佩服。&rdo;

高才自然谈不上，他不过是借着身份便利通晓答案而已。一时心动想要解惑，一则是为秦启方好学所感；二则也有为许子畏正名的想法。谁说天下无人能答这道题，举凡能作答皆是因为作弊？这样的说法本身就有失偏颇，只可惜许子畏太过孤介，绝口不答，更不肯为自己多做一个字辩解。

&ldo;秦公子客气，在下不敢当。&rdo;容与谦和一笑，&ldo;在下亦有几句话想对诸位说，诸位都是读书人，对于先贤所著经义，如不能细心推敲，仔细辨别，便难以知晓真正见解，不能领略其思想便会无所依从，没有师崇。&rdo;

&ldo;如这道策论题所提及四位大家，虽都治学于程朱，但每个人对学理诠释又自不同。既然如此，读书时就更应仔细审辨，方能从中有所领悟，形成自己的观点。诸位诟病冯大人出题奇僻，或许是没有领会他一番苦心。在下相信，冯大人的本意，是欲体察诸位是否严谨而求甚解，更希望诸位治学能够多问慎思，而后明辨，使学问精益求精，达到更高的境界。&rdo;

秦启方蹙眉聆听，片刻之后抬起头，双眸湛湛，&ldo;大人良言，启方承教。&rdo;

容与含笑向他颌首。众举子这趟煞过了性子，此时却已气焰全消，正预备散去，忽见一个短衫小仆匆匆跑来，至秦启方面前躬身道，&ldo;三爷，小的才刚从冯府处回来，听门房上的人说，冯大人……今儿早起，殁了。

第66章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