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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2页）

王玥略一踯躅，容与便拉住他低声笑道，&ldo;别害臊，你全当来了解一下民情罢了。我自有打算，总之你信我，我不是那等靠不住的混人。&rdo;

他的为人，王玥自是信得及，只是看他神秘兮兮，眼中含笑，愈发觉得古怪有趣儿。

容与见他不再犹豫，遂指着各家伎馆的牌匾问，&ldo;仲威走南闯北，可知道这里头的区别？怎么有的叫阁有的叫班？&rdo;随即又笑道，&ldo;我这个问题问得不好，你这般洁身自好，想来我也是问道于盲了。&rdo;

王玥微微笑叹，随即答他，&ldo;这是青楼行自己的叫法，一二等的名字以院、馆、阁为主，三四等则多为班、室、楼，店。&rdo;说完摸摸脖颈，哂笑一声，&ldo;不瞒你说，哥哥我虽没光顾过，到底也在军中厮混了小半辈子，一群男人扎堆的地方，总少不了这些个勾当。我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rdo;

容与等的就是这话，当即对他和盘托出，&ldo;我也是有所耳闻才想到这个点子。这地方娼寮ji馆盛行，自是因为屯兵的缘故。军中兵士时常光顾，想必多有酒后滋事的，兴许我们可以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更有一则，我已命人查明，这家伎馆并非本地人经营，又是新开不久，那些个横行惯了的兵痞难保不会来吃霸王餐，内中或许会有挂名吃空饷者浑水摸鱼。&rdo;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顿了顿，复道，&ldo;我这才想了这个笨法子，希望能对从中查处点端倪。&rdo;

这话九成都很实在，只有一成他隐去没提，却是因那日清晨，沈徽提点的一番说辞，才让他灵光一现想到这个法子。适才发笑也不过是想起，沈徽这回的嘱咐算是白说了，当地官员没带他来这销金窟，他自己却是不请自来。

不过他反正问心无愧，说到底都是为办差。现如今正是头脑清晰思维活络，当是托赖于心情大好的缘故，果然要想事半功倍，还得放开襟怀才行。

两人提衣进了那四海班，一问之下的确名符其实，当中伎者来自五湖四海。在本地尤显得与众不同‐‐皆因大同青楼闻名于北方，号称九边如大同，繁华富庶不下江南，本地女子美名素著，世人有送称号为大同婆姨，与时下的扬州瘦马，西湖船娘一并声名远播。

容与挑了二楼靠近露台的一间屋子，里面倒也布置得颇为干净整洁，待王玥要了酒菜，他只吩咐鸨儿找些会唱新鲜曲子的姑娘，又拍了五两银子在桌上，鸨儿见了，乐得一叠声的答应，忙不迭自去安排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个扮相花红柳绿的小女孩抱着琵琶进来。王玥饶有兴致地问了两句，只叫她们挑最拿手的唱来。两个女孩都是北方人，唱的拿手的也多为北调曲目。

从端正好、脱布衫到北折桂令，一支一支唱下来，足足有一个时辰过去了。

容与直坐得有些发昏，又兼喝了好几杯汾酒，这酒号称是烧酒中至狠者，能驱风寒，消积滞，确是名不虚传，这会儿他已觉得心口发热，脸上也一阵阵烧得慌。

王玥看他面带红晕，不禁摇头晃脑的调侃道，&ldo;老弟你这酒量，还须好好练练，可不配你的箭术和胸中豪气，怪只怪，你平日里喝的太少。&rdo;

常年在宫里伺候确是没什么机会饮酒，他平日随侍沈徽，在御前当差又岂能有醺然之态。

此刻少不得强自打起精神，努力驱散沉沉之感，容与摆手道，&ldo;今日要行之事怕是不成了，已近二更时分，不如先回去，明日再做计较。&rdo;

王玥看过更漏，也认同作罢，拉着他缓步下楼，又扶着他上马，见他还能坐稳，操控制如，方才放心些。自伺候一连三日，二人每晚都会来这四海班，挑一间二楼临露台的房间，只喝酒听曲，一面留着西厂番子在楼下望风。

容与对音律不甚敏感，听多了愈发麻木，每晚虽意兴阑珊，却自觉酒量因此，比从前好了不少。

待到第四日头上，他已有闲情佐着汾酒，细品那些词藻甚妙的曲子。王玥亦不紧不慢一派从容闲适，好似完全不着急一般。

快到二更时，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叫骂撕扯声。容与忙扬手叫停了伎人弹唱，推开窗子，王玥也跟着走到窗边向露台下望去。

只听那鸨儿插着腰呼和，&ldo;你个挨千刀的，敢赖账！只管把他给老娘拦下，今儿不给银子，就剁了他的家伙事儿。&rdo;

登时涌上来几名壮汉，将一个身穿蓝衫的男子团团围住，那男子不慌不忙，带着几分醉意狂笑道，&ldo;爷今儿出门没带钱，你便怎地？想动爷，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rdo;说话间他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冲那鸨儿一扬，&ldo;老子是宣府大同轻健骑营，赵贵生是也。你去打听打听，自来小爷我出入伎馆，可还没给过钱呐。今儿是看你买卖新开张，赏脸来捧个人场，你可别不知好歹，在我们大同府若敢生事，明日爷就招呼兄弟们拆了你这破堂子。&rdo;

鸨儿和龟奴被他声势所慑，一时不敢动手。赵贵生见状更为得意，撇着嘴奚落起来，&ldo;我说你这个四海班呐，来我们大同抢生意也是不长眼，大同婆姨天下闻名，就你那些窑姐儿，个顶个算上，都不够瞧，爷嫖起来都不过瘾。&rdo;说罢大笑不已，也不理围观人群，当即挥袖而去。

等人走远了，楼下才传来鸨儿对着那赵贵生背影，恨恨喝骂的声音，言辞虽十分不堪，但也算出了口恶气，骂过一阵，她才招呼那帮龟奴返回楼中。

容与阖上窗子，对房中的姑娘吩咐道，&ldo;去请你们妈妈进来，我有话和她说。&rdo;

半晌，鸨儿便推门而入，她已抹去适才怒容，换上一张陪笑脸孔，&ldo;二位大爷有什么吩咐？是不是中意哪个姑娘，我这就给您叫去？&rdo;

容与比手，请她坐下，毫不在意她狐疑的打量，淡淡笑道，&ldo;适才楼下一场闹剧，我听得分明。妈妈这买卖新开张，怕是已遇到不少这样的事儿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