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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我伸出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上身侧过来贴到我怀里，贺南开始还别扭地挣动了一下，我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将他双手按到身前，搂着他自己也半躺到床上：

&ldo;没关系，没关系……哥哥在这儿呢，我陪着你，我陪着你呢，嗯？&rdo;

我轻声说，一下一下地顺着少年的后颈，我感到他的脊背在听到我说话的时候突然地紧绷了一下，随即抽搐似的哆嗦起来。

一种湿润的凉意从衣领渗进来，我闭起眼，竭力克制住了那瞬间的震颤。

&ldo;我是高二那年出柜的，我跟你提过。&rdo;他说，吸了吸鼻子。

&ldo;嗯。&rdo;我说。

我等着他说下去，他却又突然止住话头，努力抬头看了我一眼：&ldo;我……我现在可能是抑郁发作，从寝室出来就有感觉了，有些话可能很……&rdo;

&ldo;没关系，&rdo;我手上稍稍用力让他靠回去，下巴前倾着蹭了蹭他的发顶，&ldo;不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着。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rdo;

贺南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复杂，他抽出手又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苦笑似的说：&ldo;你干嘛这么由着我，妈的老子又想哭了。&rdo;

我不说话，只是亲了亲他的额头。

&ldo;嗯……就是高二出柜，你知道，父母肯定不理解，他们活这把年纪可能想都没想过这些。&rdo;贺南平复了下语气，低声陈述，&ldo;我父母学历经历等等都很普通，就像全中国绝大多数的工薪阶级家庭一样，不说把我视作全家的希望，但我曾经，因为从小学习好的缘故，的确给过他们一种极其强烈的，光宗耀祖的希望实现的可能。&rdo;

我无声地点头以示我明白。

&ldo;他们不会去想什么同性恋，遑论更少见的跨性别，他们对这些东西的印象就是没有印象，是不可能在他们身边出现的事物。尽管我父母没有明确表态，甚至一再对我强调&lso;你不是变态&rso;，但很明显的，他们印象里的跨性别，也就是变性人，唯一有所耳闻的大概是那个著名的舞蹈家，而这些人，就是恶心而且变态的。&rdo;贺南说，食指骨节无力地压着太阳穴，&ldo;我一向无意也懒于批判这种固化的观点和各类媒体为博眼球夸大其词的歪曲，只觉得透骨的疲累。

&ldo;话说回来，和几乎所有同类们一样，我这种性别认同，也是从很早就开始了。

&ldo;从六七岁和同龄人玩游戏起，我就无比自然，自动自发地把自己划到了男孩的那边，我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没有明确的意识，我只是这么做了，并且一直这么做。&rdo;

我再次点点头，嗯了一声。

&ldo;我跟父母这么说的时候，不出意料地被强烈地反对。在平权运动进行到今天但性别歧视仍然猖獗的今天，小时候女孩子想当男孩、把女孩当男孩养、女生个性直爽不拘小节，都是可以被理解的，都是常态，甚至有些时候是被鼓励的。&rdo;贺南颇觉可笑似的说，&ldo;我后来在网上和一些和我一样的人有过短暂的交流，他们都透露出曾有和我一样的疑惑，那就是小的时候，我们每一个都觉得所有女孩都跟我们一样觉得自己是个男生，并且想成为男生，而多年之后她们度过童年，穿起裙子化起妆。与此同时的我们却被性别焦虑胁迫，最终一部分人走上另一条不为世俗容忍的道路。

&ldo;你要知道，别人宽容的只是&lso;男孩子性格&rso;的&lso;女生&rso;，不是&lso;想把自己变成男人&rso;的人。

&ldo;就连那些真的从小就男孩打扮的假小子当真透露出这种想法时，都是遭到家人强烈抵触的，那种抵触我无法理解，但它在第一时间就在别人心里出现。&rdo;

&ldo;我明白的，&rdo;我说，轻轻抱了抱他。

&ldo;我小时候不是假小子，我也跟你说过我高中毕业前一直都是留长发的。&rdo;贺南苦笑，&ldo;我小学毕业想去剪，被我妈拦住了，初中毕业想去剪，又被拦住了，高中毕业，我真的，真的不会再忍它哪怕再多一分钟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