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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蛐蛐声（第1页）

“不说也罢（..）”！

又闻蛐蛐声

回西安的母校出差，住进了学校的旧招待所。招待所在校园的一角，是一个很大的独立院落，有三栋二层小楼，房子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盖的，显得有些苍老破旧，四周是繁茂的花草树木，白天也显得有些冷清，花草树木都是些很普通的鸡冠花、地雷花、月季、冬青、枫树、雪松等。由于旧招待所来客稀少，疏于管理，充满了“远芳侵古道，青翠接荒城”的野趣，未入住，就已感到了破败荒凉的乡野气息。入住后，如不目及脚下的地毯、墙上的空调和床上的席梦丝，趴在有些斑驳的写字台上，听着窗外远远近近的蝉鸣，更像入了深山野店。一种回归自然的心绪在这里被无限的扩张着……

白日的蝉鸣尚未消褪，夜晚的虫吟已高高低低的传入了耳内。晚上外出归来，走在院内的小径上，眼前脚步下都是东奔西突的飞虫，百虫之鸣从脚下一直窜遍全身，深入到每根神经。稍不经意，脚下便是辗了一条生命，橙色的路灯下更是密密麻麻的集合着“嘟嘟”而鸣的蛐蛐。望着这些在环境污染肆虐的土地上，在这块绿色中生存下来的蛐蛐，一种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我生长在农村，从小习惯于这些百虫之鸣，便常怀念家乡的乡村情趣。母亲今年从乡下到京小居，说家乡的“知了”在野外也难以寻觅了，那种秋天百虫争鸣的乡野情趣已被污染给作践了。我的女儿是生在北京的，在我的印象中，八岁的女儿是没有见过蛐蛐的。我住的大院虽有不少的草坪、树木，但每年多次的喷药治虫，把这些儿时的“银烛莹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茧，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的诗意也灭了。

我走过那片蛐蛐群时很慢、很轻，怕我的唐突打扰了它们尽情的鸣叫，更怕一脚不慎灭了一支“秋声”。推门入室，一个不速之客从眼前飞过，不知钻入何处。而地毯上几只蛐蛐正在蹦蹦跳跳地活动着，我的童心便被这向只蛐蛐拨撩活了，像童年那样满地跑着捉起蛐蛐来。客厅的蛐蛐捉完了，又听见洗手间传来蛐蛐的叫声，寻声而去，在浴盆内赫然而见一对肥大的蛐蛐，更有蛐蛐声仍然不断从浴盆底座的一个小洞内传出。看来是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了这里的“土著居民”。

百虫鸣唱正浓时，我已进入了生物钟的低潮期。推开卧室，却见蛐蛐已早我先到，几只在地上腾跃耍欢，想把它们捉拿归案，有个蛐蛐竟然展示轻功，飞贴到墙上引吭高歌，让我无计可施。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将几只蛐蛐逐出卧室，便一头扎到床上，在窗外虫鸣的伴奏催眠下，进入了梦乡。

清晨我将晚上捉拿的蛐蛐一一投入草丛。蛐蛐在农村是被看成害虫的，因为它们啃食庄稼、蔬菜的幼苗，但现在它们是受到环境污染威胁的小生灵。不知我放生它们是作孽，还是行善。但我知道，一旦这些小生灵灭绝了，我们人类离灭绝也就不远了。

1999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