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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上京（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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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夫妇抱走了侠客朱星武扔在山神庙的孩子，带回家中抚养。夫妇二人半生无儿无女，得了那孩子，当作心肝宝贝似的，极是宠爱。其后数年，夫妇二人依照管家王斌所定之计，先是偷梁换柱，再是瞒天过海，瞒着一众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将那孩子改装成自己的儿子，依着陈珏环的意思，取名丁弃，悉心抚育。

先头几年，丁氏夫妇还担心孩子的亲生父母会来寻找，生怕一番辛苦，终成竹篮打水，南柯一梦。二人提心吊胆，甚是犯愁。可一年年过去了，竟没听到任何一条寻找失落孩子的消息，而众多亲朋好友也已深信不疑，夫妻俩这才渐渐安心下来，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抚育丁弃。

丁家是地主，家境富裕，丁弃深得丁氏夫妇的宠爱，自幼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茁壮成长。

陈珏环很重视对丁弃的教育，丁弃稍长几岁，便教导丁弃做人要诚实厚道的道理。到丁弃七岁时，请了一个当地很有名的老童生来教导丁弃。四川向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民丰物阜，烟柳繁华，文风浓郁。自贡位处川南，也多出文人墨客。教导丁弃的童生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有些呆气，但确实有学问。

丁弃不喜读书，却爱好耍枪使棒，厌文而喜武。陈珏环和丁大福别的事还可由得丁弃，但在要他弃武修文这事上却都十分坚持，半步不肯退让，非要他熟读经史，苦练笔墨，将来状元及第，光宗耀祖。丁弃平时是受宠惯了的，不愿意读书，自然要抗辩，先头丁大福和陈珏环还好言劝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屡教不改，丁弃仍然坚持弃文学武，吵得越凶了。他八岁那年，丁大福就给他吃了第一顿板子。

丁弃挨了一顿好打，收敛了不少。只得忍气吞声，每天跟着老童生之乎者也、子曰经云的敷衍丁氏夫妇，表面上已顺从丁氏夫妇的安排，骨子里却反感至极。虽然十分厌学，但长久浸润下来，竟也能随口说出许多四书的章句。

岁月匆匆，这一年丁弃已十六岁，长得英俊挺秀，隐然有儒者之气，这一年正是大比之年。

隋文帝杨坚首创科举制度，科考的大致范围是儒家经世治国的学说，以四书五经为重点。通过层层考试，择选出天下间学业最优异的读书人入朝为仕。从隋朝开始，世间孤寒子弟们可通过读书这条路径咸鱼翻身，改变贫苦的命运。到唐代，科举制渐趋成熟，规定每隔三年大考一次，那一年便称作大比之年。如能考中，便得官做，从此平步青云。如果落了榜，则多是回家苦读，三年后再战。

可以说，隋朝是一个历史界限，隋朝以前，读书人比较少，多是官宦之家或富裕人家的子弟才有书读，读了才有用。而自隋朝起至以后，读书的风气弥漫到了民间，读书人比隋朝以前增了数倍。

丁大福有意要让丁弃上京赶考，一是增长见闻，二来就算考不上，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就当是锻炼。陈珏环却说丁弃年纪还小，又不成熟，京城路途遥远，万一遇着歹人，丁弃怎样应付，多半要倒大霉。

丁大福却很坚持，说道他的祖父十二岁起便外出闯荡，吃过许多苦，见过很多大风大浪，最后买下地盘，做了地主。年轻时就该外出闯荡，不然会没出息。

两人先是商量，然意见相左，又各有各的理，谁都想说服对方，偏偏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商量无法进行，就变成了吵架。

丁弃却很想外出，不是为了赴考，而是为了好玩，大致意思便是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

陈珏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每当丁弃向她透露上京赶考的想法时，陈珏环便有这样一番言论：我儿有此志气，为娘的很是欣慰，怎奈你年少无知，自来世间人心诡谲，变化莫测。此去京城，山遥路远，万一遇着歹人，如何是好？

丁弃便将先想好的一番说词说出口来：我去京城是为参与秋闱之考，能中榜就好了，要是这次落了榜，也可以增长见识阅历。这次上京，还可顺道结交些同年，（‘同年’是个衍生词，指同一年参与科举考试的人，意思与当今的‘同学’不同），交流讨论科考的方法，好为下一场作准备。我不与人争强，如有人意图冒犯于我，能忍则忍，不能忍的便要他人好看。

少年人的眼里，大多有过这样一种观念：要么世界都在老子脚下，我怕谁？要么我与世界无关，世界最好别来麻烦我，不然我要世界好看！

陈珏环又将丁弃教育一番，见丁弃执念坚决，不忍打击他的信念，最后才答应下来。

这件事从春天说到夏天，一直挨到六月末尾，陈珏环才答应。六月二十八日，历书上注明是甲子日，利出行、迁居，丁弃也就定在这一天出发。科举考试的时间一般在九月初，但因路途遥远，出发的时间便提早了。

在丁府的大门前，陈珏环面含忧戚之色，丁大福神色凝重，都来送别丁弃。免不得叮嘱告诫，叫丁弃处处小心，科考结束后，只有看了榜，不管中与否，都得赶快回家报讯。

丁弃一面答应，但见父母如此关切，又想到背井离乡，远上京城，前程孤单，不免也眼中含泪。

陈珏环掏出一块桃心样式的金牌来，交给丁弃。道：“这块长寿紫金锁，是你满月那天，一个远方叔叔送你的，那人和我们家是世交，背面镌刻着你的出生日期。你本来叫慕枫，但算命的说慕枫这名字不吉利，就给你取名作丁弃，那是兴吉弃灾、平安吉祥的意思。你戴上它，保你一生平安吉祥，无灾无病，万事顺遂。”

丁弃接过长寿紫金锁，看了看。念道：“南宫斗吉赠世侄慕枫，想必那位远方叔叔名叫南宫斗了。”戴在脖子上。道：“妈，我的名字还有这许多讲究，我一直不知道。”

陈珏环道：“你爱胡闹，又爱舞刀弄枪的，我怕你把它弄丢了，我就保管着。你现在长大了，我才放心交给你。”

丁弃微笑道：“妈，你想得真周到，真是我的好妈妈。”

陈珏环见儿子孝顺懂事，甚觉喜慰。道：“这块紫金长寿锁和你一生有莫大的关联，你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丟了。”

丁弃道：“你放心，一定不会。”陈珏环交代了这事后，如释重负一般，眉头舒展。

管家王斌牵过一匹黄彪马，那马甚是高大，十分健壮。道：“少爷，这是经我精挑细选才选定的良马，此马极是良训，此去长安，路途遥远，少爷用它代步，可少却许多辛劳。”

丁弃拱手道：“多谢管家。”接过马缰。道：“爹，娘。孩子去了，你们保重！”

丁大福道：“我儿早去早回。”陈珏环道：“多加小心。”丁弃道：“我自晓得。”说罢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待丁弃去得远了，丁大福道：“夫人，那紫金长寿锁是弃儿身世的唯一物证，你为何草率的交给他了。”

陈珏环道：“我草率了吗？”

丁大福道：“长寿锁的背面刻着弃儿的出生日期和一个叫南宫斗的人，南宫斗与弃儿一定有很大的关系，弃儿带着它去，我怕会弄出乱子。”

陈珏环道：“都过去那么些年了，还能出什么乱子？再说弃儿长大了，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我们无法帮他。这时候他还年轻，我怕他承受不了，等他再长大些，我们再告诉他这事。”

丁大福长叹一声。道：“你就不怕弃儿将来认祖归宗？”

陈珏环道：“以前怕，现在不怕了。他的父母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他，可见有多无情，所以我现在放心得下。”

丁大福道：“但愿如此。”这时，账房易先生出门叫道：“老爷，夫人，午餐已备好，请用餐。”

丁氏夫妇转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