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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第一种是&ldo;幸灾乐祸&rdo;。持这种态度的，多半是那种憎恶卖笑生涯而又无力自拔者，或是受过嫖客欺骗、污辱、迫害者。她们把对于这一&ldo;行业&rdo;的仇恨倾泄在嫖客身上，把榨取嫖客钱财作为报复手段。所以，她们越是仇恨嫖娼宿ji，就越会&ldo;努力工作&rdo;，越会拼命榨钱。最后，到自己临终前，很可能把这些&ldo;血泪钱&rdo;付之一炬，或投入大海。

第二种是&ldo;得意洋洋&rdo;。持这种态度的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ldo;爱财&rdo;，一种是&ldo;逞才&rdo;，即把榨取钱财看作自己有本事、有能力、身手不凡的一种表现，因此她们也会相当地&ldo;积极主动&rdo;，而且花样窍门，也会不断翻新。有的ji女之间，还会交流经验，切磋技艺。当然与鸨母之间，也会配合默契，彼此心领神会，共同对付那些有钱的&ldo;傻冒&rdo;。

第三种是&ldo;听其自然&rdo;。持这种态度的，多半是些既不&ldo;热爱&rdo;又不&ldo;憎恨&rdo;ji业者。她们认为，鸨母爱财，是没有办法的事；嫖客好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随他们去好了。反正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无非做一天娼ji卖一天笑，做一回婊子献一回身。因此，她们对于鸨母的指使，便既不反抗，也不热心。一般地说，只要能挣到钱，鸨母对她们也还能容忍。但为了防止她们&ldo;消极怠工&rdo;，时不时地敲打敲打、教训教训，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第四种是&ldo;矛盾痛苦&rdo;。持这种态度的，多半是些&ldo;有良心&rdo;的ji女。作为ji女，她们深知如不能获得巨额利润，自己便连生存都成问题。但是，当她们遇到一位真心体贴自己的&ldo;恩客&rdo;时，又会感到&ldo;良心上过不去&rdo;，有的甚至还会拿出私房钱来&ldo;倒贴&rdo;。比如唐人传奇《李娃传》中的李娃便是。一开始，李娃不但把荥阳公子的钱财榨了个精光，而且和鸨母通同作案，在荥阳公子一文不名时将其遗弃。但是，当后来看到这位情郎被害得有家难归、有国难投，挣扎在死亡线上时，李娃又搭救了他，还帮助他一举登第，取得了功名富贵。这篇小说&ldo;大团圆&rdo;的结局，虽未免庸俗，但写李娃心态，应该说还算准确。

其实，无论ji女持何种态度，她们都不是、也不可能是榨取嫖客钱财的主谋者，更不可能是这种行为的主要受益者。主谋者和受益者，主要是ji院的女老板‐‐鸨母。

鸨母本指老ji，即&ldo;ji女之老者曰鸨&rdo;。ji女这行当，是名副其实的&ldo;青春事业&rdo;。任你当年如何风光，一旦人老珠黄，便一文不值。因此，ji女退役的年龄，也相当早。退役之后，有些没什么出路的，或者迷恋青楼、贪恋钱财的，便用自己走红时攒下的私房，租几间铺面，雇几个小妞，自己升格当老板，这就是鸨母。鸨母大约是少数几种最令人憎恶的&ldo;行当&rdo;之一。俗话说，&ldo;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rdo;，就连太监，也出了郑和这样值得歌颂的人物。但是，古往今来，有过值得歌颂的鸨母吗？没有。中国历来只有&ldo;名ji&rdo;，没有&ldo;名鸨&rdo;。鸨母在中国文学作品中，从来就是丑恶形象：拐卖妇女，逼良为娼，教唆卖y，勾引嫖客，诈骗钱财，拆散鸳鸯，认钱不认人，狗眼看人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等等，等等，都鸨母的&ldo;德行&rdo;。可以说，在文学作品中，鸨母能混个&ldo;中间人物&rdo;当当，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鸨母遭人憎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首先，鸨母是ji女卖y的直接教唆者、指使者、操纵者和受益者。因此，当人们痛恨卖y嫖娼，又不能认识到这是那个万恶旧社会所使然时，一腔义愤，便会倾泄在鸨母的身上。其实，认真说来，鸨母也是ji女制度的受害者，因为鸨母十有八九出身于ji女。但是，鸨母的这一出身，不但不能引起人们的同情，反倒只能更加激起人们的义愤。因为你明明知道当ji女不是人过的日子，还要把好端端的女孩子往火坑里推，你他妈的还算是人吗？鸨母之遭人憎恶，这不能不说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其次，卖笑卖色卖身的是ji女，收钱的却是鸨母，这就叫人愤愤不平。你有什么资格收钱呢？所以，不少&ldo;恩客&rdo;，在照付了鸨母索取的&ldo;茶钱&rdo;、&ldo;酒钱&rdo;、&ldo;过夜钱&rdo;以后，还要对ji女另付&ldo;小费&rdo;（其实有时数量并不&ldo;小&rdo;），便带有这种心理的成分。在他们看来，付钱给ji女是应该的，付钱给鸨母却很&ldo;冤&rdo;。这种被&ldo;冤枉&rdo;的感觉，就使他们痛恨鸨母。

第三，在整个嫖宿过程中，鸨母担任的是十分&ldo;不光彩&rdo;的角色。所谓&ldo;不光彩&rdo;，就是只知道要钱。ji女不管怎么说，还有艺、有色、有性、有情，鸨母却只有虚情假意、装模作样、弄巧卖乖、投机行骗，这当然就极其让人恶心。

鸨母遭人憎恶，也有自身的原因。

一般地说，鸨母的心理都比较狠毒。鸨母原是ji女，心理本不健康；现在又人老珠黄，心理更易变态。第一，正如升任婆婆的女人难免虐待媳妇一样，升任鸨母的ji女也往往会把从前受过的一肚子气都出在年轻一代身上，有可能对她手下的ji女格外刻薄和狠毒。第二，鸨母当ji女时，是不缺少性生活的；而一旦当了鸨母，则可能再无性快乐。这种由热而冷的变化和由此造成的性苦闷、性压抑，也容易使她们心理变态。第三，自古有&ldo;名ji&rdo;无&ldo;名鸨&rdo;，鸨母总是&ldo;无名英雄&rdo;。尽管为了钱财，鸨母极望ji女受人宠爱，但这种宠爱又无不时时刺激着她们的神经，使她们对ji女产生一种同性之间的嫉恨，并导致对ji女的迫害。

当然，导致鸨母狠毒的最主要原因，还是钱。如果不是为了钱，是不会有任何女人要去当鸨母的。为了钱，鸨母就必须对ji女加紧进行训练，甚至不惜在训练中动用私刑；为了钱，鸨母就必须强迫ji女接客，而不论那嫖客是老是少、是黑是白、是胖是瘦、是俊是丑、是温柔多情还是粗俗可鄙。这就对ji女身心两方面都造成了伤害，因此无论ji女，还是同情ji女的人，都会对鸨母恨之入骨。

其实，ji院中还有比鸨母更可恨的人，那就是所谓&ldo;龟奴&rdo;，即俗称&ldo;王八&rdo;的那些男性职员。龟奴最早可能是卖y女子的丈夫，也可能是人贩子。正因为他们是ji女的丈夫，或鸨母的丈夫，或有丈夫名义者，所以叫&ldo;忘八&rdo;。所谓&ldo;忘八&rdo;，就是指&ldo;孝悌忠信礼义廉耻&rdo;八字皆忘，或忘了第八个字‐‐耻，也就是&ldo;无耻&rdo;的意思。&ldo;忘八&rdo;谐音&ldo;王八&rdo;，而&ldo;王八&rdo;就是&ldo;乌龟&rdo;，所以这些家伙便叫做&ldo;龟奴&rdo;。

龟奴的无耻，一方面在于他们寄生于ji女，靠ji女的卖身钱来供自己享乐挥霍；另方面，也在于他们时常欺负ji女，骚扰ji女。在嫖客面前，他们低三下四，比狗还不如；在ji女面前，他们又摆出一副&ldo;老爷&rdo;派头，还时不时趁机占ji女的便宜。自己不劳动，靠ji女卖身为生活，已是人格低下；趁嫖客不在时去满足性欲，更是人格卑劣。如果说，鸨母九分可恶之外尚有一分可怜，那么，龟奴便是十恶不赦、十分可恶的&ldo;王八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