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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巩摇头叹道:“至少这份底线我不会跨过改革图新,此为我们共同的志向。”
“是,至少你未劝我,”王安石道,“可子固亦不愿帮我。”
曾巩闻言,心中一痛,横亘于二人之间的差异不止在为人处世,更在变革方略上。
“我曾对你道,先施教化而后择材,目今官员疏于考察磨砺,对骤然而来的新法必多抵触,操之愈急,则怨忿愈生,用力愈烦,则人之违己愈甚,故应当先令士子明德,如此三年五载,再选任官员操持变法。”
王安石不言。
“介甫又要认为我迂阔了。”曾巩苦涩而笑。
“子固既明白我会说甚么,何以仍对我言。”
“我已向朝廷提请外任,不久便要出判通州了,此番是我最后一回对你说这些,”曾巩道,“顺带也来看看阿念,与她道声别。”
王安石握紧了手里茶盏,他当然清楚对方为何自请外任,纵然如此,他也断不可能停下脚步。
“此去山高水长,子固须多保重。”
曾巩笑了,等这个人示弱真是比登蜀道还难的事,于是他先道:“介甫,我们自始至终是朋友。”
“好。”王安石坚定回道。
曾巩又道:“裴如观这些年于馆阁就职,去岁方任了史馆修撰,我与他见过几次面,他对新法颇为支持,应能帮上你的忙。”
裴如观是穆知瑾的丈夫,王安石多年前为穆知瑾写过墓志,这份恩情依然留在裴如观心中。
“子宣意见与你相合,性子也同你一样倔,你多照顾他。”
“好。”王安石依旧回道。
欧阳芾坐在隔壁屋中,等着曾巩过来。
“阿念。”曾巩缓步站定于她身后,轻轻唤了声。
欧阳芾不应。
“之前当着你的面争论介甫之事,是我不该,”曾巩温言道,“让你难过了,抱歉。”
欧阳芾转过脸看他:“只是抱歉么?”
曾巩叹息道:“还备了一份赔罪之礼,不知阿念可愿收下。”
“甚么礼?”
曾巩从袖间摸出一样巴掌大的物什,欧阳芾定睛一看,噗嗤笑了。
一截雕镂的手作莲藕,安静静卧在曾巩手中,原本沉重的气氛莫名增添几分滑稽。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据闻莲藕为‘终始不渝’之意,故愿将此莲藕赠予阿念,以表在下终始不变之心怀。”曾巩道。
欧阳芾抿了抿唇,眼眶滚烫。她吸吸鼻子,狠心道:“你把它吃了,我便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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