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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ldo;我虽给父亲大人留了书信，但是发现我不在了，他一定会派家丁出来寻找。要是他知道我葬身于此，难免要迁怒公子，所以如果我真的再也下不来，公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也不要回到江东了。&rdo;

胡摇头：&ldo;若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小生也推脱不了责任。小生依小姐之言，现在背过身去等待小姐下山，晚上也不会离去。小生会在这里等三天，如果到时小姐还没有下山，小生自会去苏府向苏大老爷请罪。&rdo;

苏小姐不忍：&ldo;公子……&rdo;

&ldo;小生主意已定，小姐莫要再劝，还是抓紧时间上山吧，可不要让小生在这里久等。&rdo;

见到胡态度坚决，苏小姐反而松了口气。她盯着胡的面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待胡转身之后，她亦转身，面向威严的大山，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

山上的道路却是如胡所说，十分崎岖，泥土也就罢了，地面上还尽是棱角分明的小石子，即便苏小姐尽量每行三步寻找平坦的地面跪下叩拜，不出百步也是锦衣染血，膝痛难忍。再加上天气阴冷，风吹得她全身冰凉，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似的。

不知走了多远，苏小姐想回头望一望胡是否还在山下等待着，又恐被神明窥见，责怪其心意不诚，只好捺住性子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周围怪石嶙峋，树木光秃，此时日头已经落山，天昏地暗。苏小姐倚坐在岩石上，看自己磨破皮的手掌，满是泥土的衣衫，污渍之上还有猩红血迹，触目惊心。头发散乱了，想必妆容也是花得不能看了。她的身体又累又疼，就这样停歇下来。

离她不远处的道边有一座巨岩，不知何时一白衣男子手持纸扇站在其上，面容清俊，翩然若仙。他看到苏小姐坐在地上容颜凄惨，走到她的面前问：&ldo;姑娘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rdo;

苏小姐答他：&ldo;我是来见那名为摩迦的神明的。&rdo;

男子说：&ldo;摩迦之灵殿位于南山之巅，从这条道上山尚有百余里，路途遥远，何况姑娘这样三跪九拜，想要去山顶简直是登天般，遥不可及。如今姑娘已磨伤了手脚，弄脏了衣衫，夜间有野兽出没，姑娘还是知难而返方才明智。&rdo;

苏小姐思量再三，摇头婉拒：&ldo;谢公子好意，但是摩迦我是一定要见的。正如公子所说，我已经磨伤了手脚，弄脏了衣衫，即便是为了自己所经受的艰苦磨难，我也一定要登上山顶。&rdo;

对方又说：&ldo;姑娘自山下而来，一定听到狐妖的传说。姑娘怎知道这山上所住的一定是摩迦，而不是狐妖？&rdo;

&ldo;虽然众说纷纭，但我心只信一人。&rdo;苏小姐坚定道。

&ldo;姑娘一定要见到摩迦才肯罢休？&rdo;

&ldo;是。&rdo;

&ldo;何以如此坚决？&rdo;

&ldo;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愿望。&rdo;

&ldo;又是何愿？&rdo;

苏小姐抬头看着男子，郑重其事地说：&ldo;不求长生，只愿不老。&rdo;

似是有些惊讶，男子微微一愣，而后摇头，略带嘲笑：&ldo;姑娘的心愿实在是狂妄，殊不知春去秋来，昼夜更替，世间万物随时之流逝生老病死，以轮回之道享人间喜乐悲苦。此乃不可逆转之理，姑娘又何苦苦自身而违天理？&rdo;

&ldo;公子说的道理我自然懂得。&rdo;苏小姐说，&ldo;而这世间有仙、佛、人、鬼、怪，何以仙佛鬼怪皆可长生不死，千般变化，人却须经历老死之劫难？我不求如神佛一般永生于世，也不求像精怪一样作乱人间，我只要一张不老容颜，到自己将死之时也能如此刻一般风华正茂，难道算是过分？若修行之苦可达成这个心愿，我甘愿虔心行拜。&rdo;

男子稍退一步，上下打量她一番，浅笑道：&ldo;姑娘想要不老之身，又打算用什么作为交换？&rdo;苏小姐迟疑，不知如何作答，又听男子说道：&ldo;佛家有云既得必有失，我现在有方法可达成姑娘的心愿，姑娘又以何回报？&rdo;

苏小姐抬头直视明月，悠悠问道：&ldo;那么公子，您想要的又是什么？&rdo;

夜深，月明星稀，胡坐在马车上，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见苏小姐走下来，衣冠整齐，鬓插金钗，金钗上面的小珠子摇摇摆摆，发出轻轻的碰撞声。苏小姐面带笑容，缓步移到他的面前。

&ldo;你可真是要我好等！&rdo;胡埋怨一声，后不禁笑问，&ldo;这副身体如何？&rdo;

苏小姐笑而不答，径直走上马车。

胡公子微微错愕。

却听苏小姐的声音从马车上飘来：&ldo;胡公子，你现在可想好，要许什么愿望？&rdo;

第68章录鬼簿（1）

江州马氏家主马易言娶妻三任，没有能活过二十五岁的，而且都没有留下子嗣。马易言伤感地说：&ldo;神算子曾经给我算卦，说我注定命中无子，事到如今，我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rdo;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怀着侥幸心理娶了第四任妻子。

一日，他的妻子在梦中看见一匹独角骏马，骏马在天空中奔跑，跑了几圈才停下来，最后化成一条赤练钻入了她的肚子。妻子醒来之后将梦中的情形告诉马易言，马易言欣喜地说：&ldo;这是吉祥的征兆。&rdo;过了不久，果然传来妻子怀孕的消息。

怀胎十月，到生产的那天，马易言在门外忽见一道紫光从房檐上逸走，急得大声呼喊：&ldo;我儿勿走！&rdo;接着听到一声马嘶般的哭声。接生婆哭着喊着从房间里跑出来，边跑边惊叫：&ldo;妖邪降世了。&rdo;原来是生下了一个极丑的婴儿，脸长似马，眼睛极大，双手像蹄子一样蜷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