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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ot;再后来，文革结束以后他回来了。&ot;王斌吐出一口烟，眼神很凄凉。&ot;不是从境外执行任务回来，而是从自己人的监狱出来。……文革扰乱了中国的秩序，我们单位也没有幸免。一批外派的干部由于受到莫须有的怀疑被调回国内，集中起来秘密审查，非常武断地认为他们是双面间谍，为敌特组织服务出卖我们的情报。他就这样进了自己人的监狱，受尽折磨，可是出于对党绝对忠诚的考虑，他一个字都没有对手续不齐全的审查人员说。他完全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一平反就跟疯子一样往家跑……&ot;眼泪在楚静眼中酝酿着：&ot;他的妻子该多恨他啊……&ot;&ot;对，他妻子根本就不肯见他。&ot;王斌低沉地说，&ot;咱们单位给他们歌舞团出了正式的公函，证明她爱人是我们的干部，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包括携款潜逃都是按照组织安排进行的。但是他的妻子不肯原谅他，一直到他妻子去世都不肯见他。这个家所有的厄运，都是因为他接受了组织的派遣&039;携款潜逃&039;，而他的潜逃是为了执行对党绝对忠诚的秘密任务！‐‐其实当时组织上在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曾经考虑过可能对他家人产生不良的影响，他自己当然也清楚。但是都觉得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因为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文革啊？&ot;楚静哭了，伤心地哭了。

&ot;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履行自己对党绝对忠诚的誓言，这个我们的老前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ot;王斌叹口气，&ot;和他们这些老前辈相比，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的，打碎牙齿都要合着血咽下去！现在这个老前辈还在世，就在我们大院养老，一个人。&ot;&ot;他女儿呢？&ot;楚静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

&ot;离婚了，真相大白以后就跟那个老头离婚了。&ot;王斌看着前面淡淡地说，&ot;自己带着孩子过，这个女孩很争气。恢复高考以后，她第一批考上了音乐学院，毕业以后在南方一个歌舞团乐队。带着孩子生活，现在她已经是一个艺术学院的音乐系主任了。孩子也长大了，考上了音乐学院毕业以后在一个乐团。&ot;&ot;可是她的青春已经完了啊？！&ot;楚静着急地说，&ot;那么美好的青春，都完了！就因为她父亲从事的是这个工作？&ot;&ot;对！&ot;王斌面不改色，&ot;就是因为她父亲从事这个工作，他们一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039;对党绝对忠诚&039;，不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的！很多时候我们的工作不是电影里面那么光鲜体面，而是无人知晓的血和泪！&ot;&ot;冯局长是他当时的主管？&ot;楚静问。

王斌点点头：&ot;是啊，也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在我参加工作以前他专门跟我谈话，让我自己想明白。是他派遣这个干部出去的。这件事情让他内疚很多很多年，他这辈子见过类似的悲剧太多太多了……&ot;楚静沉默了，看着外面的车流。王斌淡淡地说：&ot;和他们相比，我们真的是太幸福了……在这个隐蔽战线上，有多少说不出来也不能说的苦涩和辛酸，也许永远无人知晓。&ot;楚静握紧了王斌的手：&ot;我们在一起，不是吗？&ot;温暖传递到王斌的手上，传递到他的心里。他笑了：&ot;对，我们在一起。&ot;楚静扑到王斌的怀里抱紧了他：&ot;我知道，我们不能说什么一辈子永远不分开的誓言。也许明天你就要外派，也许是我，我们就要从此分开在两个世界，几年都见不到一面。但是我会记住，你也记住‐‐我们在一起！&ot;王斌抚摸着楚静的脸，突然眼睛一亮：&ot;对了，你不是想拍婚纱吗？&ot;&ot;啊？&ot;楚静不明白王斌的意思。

&ot;我们有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摄影师！&ot;王斌笑着说，&ot;走，去找他！&ot;&ot;这违反工作原则了吧？&ot;楚静问。

王斌笑笑：&ot;他是摄影师，我们是客户。‐‐一辈子你就结这么一次婚，别的女孩都有婚纱照就你没有，凭什么？小小犯规一次，要处分就处分我！&ot;&ot;王斌，我爱你‐‐&ot;楚静激动地抱紧王斌。

肖天明正自己坐在影楼郁闷，王斌和楚静手拉手进来了。肖天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工作人员迎上去笑容可掬：&ot;请问二位拍婚纱？&ot;楚静脸就红了，低下头。王斌笑着说：&ot;对，拍婚纱。&ot;&ot;二位这边坐。&ot;工作人员赶紧拿椅子，&ot;您看看这是我们的样片，有各种风格各种套装的。你们二位仔细看看，可以挑选自己信任的摄影师。我们这里有来自台湾的著名摄影师，也有来自香港的皇家摄影师……&ot;&ot;你们这么能煽呼，我还真不敢选了呢！&ot;王斌笑着说，他翻着相册指着阿蒙的名字：&ot;这个是哪儿的摄影师？&ot;&ot;哦，您问这位啊？&ot;工作人员很惊喜，&ot;先生您可真识货啊！这位先生真识货啊，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啊！‐‐著名的摄影家阿蒙啊！电影学院毕业的，您知道吧？顾长卫！中国的摄影大师啊，是他的老师！电影都拍过好几部了，像什么《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了，就是最近热播的那个！&ot;楚静忍住笑：&ot;那是电视剧吧？&ot;&ot;哟，说顺嘴了！&ot;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笑，&ot;对对对，是电视剧！&ot;王斌笑着问：&ot;哪个是阿蒙啊？&ot;&ot;这位就是我们著名的摄影师阿蒙！&ot;工作人员笑着拉起肖天明，&ot;如果你们觉得合适，那么现在就可以预约了！&ot;&ot;我想和摄影师谈谈怎么拍，可以吗？&ot;王斌笑着说，肖天明走过来坐下遂意地翻着相册：&ot;二位好，你们看看这是不同规格。当然价钱也不一样的，你们选择什么规格的？&ot;&ot;这个吧。&ot;王斌随手选了一个，低声问：&ot;晚上可以用这里么？&ot;&ot;可以，晚上两点我等你。&ot;肖天明不动声色随即大声说，&ot;这个啊？现在这个不打折！&ot;&ot;怎么不打折啊？&ot;王斌不高兴了，&ot;现在哪个影楼不打折啊？&ot;&ot;这个就是不打折！&ot;肖天明也不高兴了。工作人员赶紧走过来：&ot;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二位？阿蒙刚刚来我们店里，可能还不懂规矩！你们二位可别一般见识啊，阿蒙赶紧给客人道歉啊！&ot;&ot;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现在都是顾客是上帝，怎么你对上帝这个态度？&ot;楚静也不高兴了。

&ot;上帝？&ot;肖天明苦笑，&ot;我的上帝是什么？&ot;&ot;顾客啊！&ot;工作人员急忙拉他，&ot;赶紧给人家道歉啊！&ot;&ot;不！我的上帝是艺术！&ot;肖天明扯着脖子吼，&ot;艺术！‐‐你懂么？艺术才是我的上帝！我是艺术家，你们知道什么是艺术家吗？你们让我来拍这些没有任何艺术价值的垃圾，就是对我的一种摧残！你们不珍惜我的价值！&ot;&ot;这人疯了，我们走！&ot;王斌脸上很不好看，拉着楚静出去了。

肖天明吼累了，工作人员脸都白了：&ot;你是艺术家，那你也别跟我发火啊？我也是打工的，都是吃人家饭的！你这个人，神经病！就看今天老板不在是吧？你就欺负我是吧？！&ot;工作人员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