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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一切都像要使其姿影永驻。痛快淋漓的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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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向杰开口说离开这座城市。不知为什么，总之就是非常难以启齿。酒吧连去二天，三天都没顺利说出口。每次想说，嗓子都干得沙沙作响，只好喝啤酒。而一喝就连喝下去，一股恼人的瘫软感俘虏了鼠。他觉得无论怎么挣扎都寸步难行。　　时针指在12点时，鼠放弃努力，不无释然地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向杰道声晚安离去。夜风已彻底变凉。回到公寓，坐在床上呆呆看电视，又拉开易拉罐啤酒，点一支烟。荧屏上是旧西部片、罗伯特&iddot;泰勒、广告、天气预报、广告、白色噪音……鼠关掉电视，淋浴。之后又开一罐啤酒，又点一支烟。

至于离开后去哪里，鼠不知道。好像无处可去。

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心底涌起恐惧，黑亮黑亮的地底虫般的恐惧。它们没有限睛，没有悲悯，企图将鼠拖入它们栖居的地底层。鼠全身上下都有它们的滑溜感。他拉开一罐啤酒。

三四天时间里，鼠的房间扔得到处都是空啤酒罐和香烟头。他很想见那女子，想用整个身体感受女子肌肤的温暖，想进入她体内永不出来。但他无法重回女子住处。不是你自己把桥烧掉的吗，鼠想，不是你自己涂了墙又将自己关入其中的吗？

鼠眼望台灯。天光破晓，海面开始呈银灰色。及至鲜明的晨光像抽掉桌布一样驱走黑暗的时候，鼠上床歪倒，带着元处可去的苦恼进入梦乡。

鼠离开这座城市的决心，是花很长时间从各种各样的角度探讨得出的结论，曾一度坚不可摧固不可破。他觉得哪里都好像没有空隙。他擦燃火柴，把桥烧掉。城里也许残留一点自己的身影，但谁也不会注意。城市在变，身影不久也将归于消失……一切都像在永往直前。

鼠不明白为什么杰的存在会扰乱自己的心。我要离去了，多保重‐本来这样打声招呼就完事了。何况完全互不了解。萍水相逢，撩肩而过，如此而已。然而鼠的心在作痛。他仰面躺在床上，几次在空气中举起紧攥的拳头。

鼠向上报起爵士酒吧的铁闸已是星期一后半夜了。杰一如往常坐在熄掉一半的店堂的桌旁，懒懒地吸烟。见鼠进来，略略一笑，点了下头。暗幽幽的灯光下，杰看上去格外苍老。黑胡须如阴翳布满脸颊和下额，双限下陷，窄小的嘴唇干出裂纹。脖颈血管历历可见，指尖沁有黄尼古丁。

&ldo;累了吧？&rdo;鼠问。

&ldo;有点儿。&rdo;杰说。沉默片刻，又说，&ldo;这样的时候也是有的，无论谁。&rdo;

鼠点头拉过一把椅，在杰对面坐下。

&ldo;有一首歌说，雨天和星期天，人人心里都阴暗。&rdo;

&ldo;一点不错。&rdo;杰定定注视自己夹烟的手指说。

&ldo;早些回家睡吧2&rdo;

&ldo;不，不用。&rdo;杰摇摇头，格得很设，像在赶蚊虫。&ldo;反正回家也很难睡得着。&rdo;

鼠条件反she地看一眼手表：12时10分。时间似乎在闷无声息的地下昏暗中彻底断气。落下铁闸门的酒吧中不再有他多年来一直寻求的光耀，一丝都没有。看上去一切都黯然失色，一切都疲惫不堪。

&ldo;给我杯可乐好么？&rdo;杰说，&ldo;你喝啤酒好了。&rdo;

鼠站起身，从电冰箱取出啤酒和可乐，连杯子拿来桌面。

&ldo;音乐？&rdo;杰问。

&ldo;算啦，今天什么声响都不要。&rdo;鼠道。

&ldo;像葬礼。&rdo;

鼠笑了，两人不声不响地兀自喝可乐喝啤酒。鼠放在桌面的手表开始发出大得造作的走针声。12时35分。所过时间竟好像极其漫长。杰几乎纹丝不动。鼠静静看着杰的烟在玻璃烟灰缸中一直烧到过滤嘴，化为灰烬。

&ldo;为什么那么累？&rdo;鼠问。

&ldo;为什么呢……&rdo;说着，杰突然记起似的架起腿，&ldo;原因么，肯定没任何原因。&rdo;

鼠喝去杯中大约一半啤酒，叹了口气，把杯放回桌面。

&ldo;我说杰，人都要腐烂，是吧？&rdo;

&ldo;是啊。&rdo;

&ldo;烂法许许多多。&rdo;鼠下意识地把手背贴在嘴唇，&ldo;但对于一个一个的个人来说，可选择的数量却好像非常有限。至多‐一&ldo;两三个。&rdo;

&ldo;或许。&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