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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陛下挂怀,妾身身子已无大恙,许久未归江宁,对旧地殊为想念,此番也借故回去看看。”
“王卿不会归去太久,夫人留在京师,待将欧阳修文稿编纂完毕,王卿也便回来了。”
“陛下好意,妾身愧不敢受,”欧阳芾垂首,“妾身所受陛下恩德乃靠夫君得来,官家善待夫君,则愿善待妾身,如今夫君既去,汴京当无容留妾身之处。”
赵顼沉默良久,道:“姐姐怨我。”
“妾身从未怨过陛下。”
“为何,只因朕是官家?”赵顼哂笑,几分讽刺,“姐姐从前不似这般守礼。”
欧阳芾抬目,青年眼底是一片濒临倾塌的冷静。
“官家误会了,”她道,“妾身只是偶尔听官家讲话,已觉不出官家的年纪了。”
“”
“官家身上的担子太重,非妾身所能领会,即便是夫君,也无法与官家感同身受,”欧阳芾直视天颜,缓缓道,“妾身斗胆,认为官家已足够成熟,足够尽力了,再无人能比官家做得更好。”
赵顼抽了口气,差些落下泪来。
他甚至不敢于王卿面前负气,却缘何如此责怪她。
“官家想让妾身留在汴京,是怕夫君就此一去不返罢。”欧阳芾望着天子眼里闪过的仓促,微笑道,“官家该更自信些才是,夫君的想法不会因妾身身在汴京而改变,亦不因妾身身在江宁而改变。”
彼时她这般安慰赵顼,可她错了。
赵顼也错了。
他们当时还无从知晓。
“朕待夫人好,不止因为王卿,”赵顼平复心绪,向她吐露,“何人对朕真心实意,何人假作虚辞,朕心中清楚,也不会忘记。”
欧阳芾微微失神,原来如此。
汴京州桥下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或许不仅她一人还记得。
“夫人可还愿意为朕作画?”
“妾身何时都愿,”欧阳芾答,“宫里画师良多,也愿陛下多看看他们,勿只偏爱师傅与我二人,此也为师傅之愿。”
韩绛、吕惠卿等诸多变法派官员于王安石临行前悉去拜望,部分新法遭停,吕惠卿、邓绾等人一面极力向皇帝劝说勿罢新法,一面于变法派内部商议后续措置。
王安石为赵顼推荐的韩绛、吕惠卿两人皆为变法派砥柱,同样意在帮助赵顼继续推行新法。
只那已无关即将赴任江宁知府的王安石的事了。
汴京码头。
一箱箱书籍被搬上甲板,压得原本宽阔绰余的船只吃水甚深,岸旁三三两两行人在观宰相家搬运行李,猜测沉甸甸的箱子里装的是甚么。
欧阳芾细听一阵,踱至王安石身畔笑道:“介卿,他们说你往箱里塞的是金银珠宝。”
王安石视她一眼:“不是还有衣裳首饰?”
“你听到了?”欧阳芾惊讶。
如此吵耳而全不避讳的议论声,她何以认为他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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