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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这龙座实在太大太高，小皇帝的脚悬着，身子靠不上椅背，一个机灵的太监替他塞了两个枕头才勉强撑住。猛听得净鞭山响，满殿白胡子、黑胡子大官都跪下来，三拜九叩，高呼：&ldo;万岁、万岁、万万岁！&rdo;宗训心中一惊，&ldo;哧溜&rdo;一下从龙椅上蹦下地来。左右慌忙按住，帘后符太后低声喝道：&ldo;陛下，别乱动。&rdo;接着，众大臣便议起事来。这一天要议的事实在太多：定了在郑州安葬周世宗，陵曰&ldo;庆陵&rdo;；上世宗尊号为&ldo;睿武孝文皇帝&rdo;；派王溥为山陵使；派使者向邻属国及各州诏告新帝接位事……这一切虽是事前议定了的，却也需用&ldo;圣旨&rdo;名义颁行。宗训听得全然不懂，一杯杯只是喝茶，脚悬得麻木了，觉得又闷、又饿、又不舒服，偏偏小便忍了又忍，再也憋不住了，小皇帝再也不管不顾，跳下来向殿后奔去。左右急忙扯住，他大声嚷道：&ldo;我要尿尿，快憋不住了。&rdo;众人愕然，只得由他。宗训转出殿后，拉开裤子便尿，这泡尿拉得好不舒畅，连袍角也湿了一角仍丝毫不知。完事后，猛然向寝宫狂奔而去，跑慌了还摔了一跤。又有谁敢扯住他？于是一场登基大典便草草结束，此后，宗训说什么也不肯上朝，朝廷大事便在偏殿由符太后主持，众宰相议决。

过不多久，江湖上便盛传：小皇帝坐在龙案后，人人看不见他的脸；第一天上朝便尿湿了龙袍；在龙椅中蹦上蹦下像个猴子；摔了一跤把御冠也摔坏了……朝政由范质等秉公办理，虽无甚错失，但人人知道：&ldo;圣旨&rdo;其实是宰相们的主意，七岁的皇帝和二十一岁的&ldo;太后&rdo;又懂得什么了？于是邻国纷纷有蠢动之意；各大镇节度使自然就怠慢、调度不灵；各种政治势力暗暗活动起来，各种流言纷传。

这就叫做&ldo;主少国疑&rdo;。

禁军次帅韩通，这人有个外号叫做&ldo;韩瞪眼&rdo;，为人粗暴，部属稍有得罪，眼睛一瞪就打人、杀人，所以人人怕他、恨他，没有人缘。只因他对周室十分愚忠，所以得皇室信任，军政大权在握。他有个独子是个驼背，也有个外号叫&ldo;韩槖驼&rdo;，却是满腹机心，很有见识。有一天，韩槖驼对韩瞪眼说：&ldo;父亲，如今主少国疑，维护皇室平安，这副重担子全压在父亲身上呢，需得时时在意才好。&rdo;韩通问道：&ldo;怎地？你听到什么不利的讯息了么？&rdo;槖驼道：&ldo;浮言甚多，别的也还罢了，只是有关赵匡胤的一些传言，却是大意不得。&rdo;韩通道：&ldo;都说了些什么？&rdo;槖驼道：&ldo;军中市上，纷纷传说，他是紫徽星下凡呢！说他一生下来满室红光笼罩，全身有透鼻异香，所以小名叫&lso;香孩儿&rso;；说他在洛阳长寿寺大佛殿大白天睡着了，藏经阁主僧澄光亲眼看见有条小红蛇在他鼻孔中穿进穿出；说是赵匡胤在原州走累时，在大树下睡着了，那大树树荫遮住了他整天也不移……这些谣传可多呢！&rdo;韩通呵呵笑道：&ldo;他官做得大了，自然有些算命看相的说他命好，编造出笑话奇谈出来哄人，不也有人说我是天上白虎星下凡么？&rdo;槖驼正色道：&ldo;父亲，可大意不得，赵匡胤位高权重，功劳大，禁军上下都是他的心腹，人缘又好，我瞧满朝文武，最可虑的是他呢！&rdo;韩通又呵呵笑道：&ldo;他强煞也不过三十多岁，平时见我偏偏地服。营中大小事务那一桩敢不听我的？他不过是张永德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张永德失势，他没了后台，又能有甚作为了？&rdo;槖驼正色道：&ldo;父亲，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赵匡胤礼贤下士，折节读书，其志不小呢！不如乘他如今尚无异动，觅机除去，去了个心腹大患。&rdo;韩通又呵呵笑道：&ldo;你又来说孩子话了，好端端地，这赵匡胤有什么把柄给我们抓住了？满朝文武能赞同么？孩子，你以为我全无提防之心么？他的身边我早布下了耳目，他的一举一动我清楚着呢！&rdo;槖驼道：&ldo;那耳目是谁？也还谨慎仔细么？&rdo;韩通道：&ldo;他叫张信，是赵匡胤的家将，我每月给他五百两银子，赵匡胤放个屁我也知道，怕他做甚？&rdo;槖驼道：&ldo;父亲将张信叫来，待我问问看。&rdo;

第二十二回陈桥兵变都点检黄袍加身后（2）

少顷，张信到来，槖驼看他三十岁年纪，满脸老实像，忖道：&ldo;这样&lso;老实&rso;像的内奸确是难防。&rdo;张信道：&ldo;韩相找小人有事么？&rdo;槖驼道：&ldo;你坐下慢慢说。你在赵府做什么事？&rdo;张信道：&ldo;小人不过是个家将，平日随侍点检身边，听他使唤。&rdo;槖驼道：&ldo;平素点检对你还信赖么？&rdo;张信面现傲色道：&ldo;点检让我做亲随，大小事都从没回避过我。&rdo;槖驼笑道：&ldo;噢！那么赵府的事你全知道了？&rdo;张信道：&ldo;是！前日南唐使者送给点检五千两纹银，我都立时告诉韩相公了！&rdo;槖驼向韩通瞪眼望去，韩通道：&ldo;我立时查过，赵匡胤当日就上缴了国库，这小子倒不甚爱财。&rdo;槖驼又问起平时有什么人到赵府串门？张信道：&ldo;点检平素除上朝外，是一步也不出府门的。也没人来探望他。常客只两个：一个是赵普赵书记，一个是慕容延钊将军，他们来都是一坐半天。&rdo;槖驼忙问道：&ldo;他们都谈些什么？&rdo;张信道：&ldo;回公子话，他们都坐在客厅里谈，赵书记谈宋州节度使府中事，慕容将军谈禁军中事，从不涉私语。&rdo;韩槖驼喃喃道：&ldo;奇怪，当真奇怪……&rdo;蓦地他跳了起来，说道：&ldo;父亲大人，咱们都给赵匡胤给耍了！&rdo;韩通道：&ldo;这话怎说？&rdo;槖驼道：&ldo;父亲试想：官做到都点检，门庭怎地会如此冷落？赵匡胤素来会笼络人，怎地从不出动应酬周旋？他做的越是干净，越是说明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试想他如果有甚背人的活动，用得着亲自出马么？&rdo;韩通迟疑道：&ldo;这岂不也可说是：这人很聪明，处处避嫌么？&rdo;韩槖驼断然道：&ldo;不是，绝非如此！市面上散布的有关赵匡胤的神话，分明是赵的手下人搞的鬼！孩儿下去，立即派人跟牢赵普、慕容延钊。&rdo;回头对张信厉声喝道：&ldo;你回去后眼睛擦亮些，耳朵竖长些，不仅跟牢赵匡胤，也要派人盯住赵匡义，若有疏失，小心你的狗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