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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要送的礼人家不收，丫环无法只得都拿回去。宝玉听了丫头的回复，怔了一怔，又是皱眉又是咬牙又是叹气的。

自来我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分给妹妹的，怎么这次听着生分很多。什么辜负娘娘的心意，妹妹何时讲起这些人情世故起来，倒是俗气了。既是娘娘赏给我的，自然就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何时顾忌很多。此时和我分的清楚，往日要好的时候也是白好了么。

以上是宝玉的心思，如何的心酸郁闷愁苦等曲折婉转的少男情怀，不再多说，接着说黛玉的心思。

紫鹃以为瞒下来她就不知道了么，怎知她是重生之人，前世贵妃赏的礼就是这么个份数。不过倒是亏她多操这一份心，虽则我已经知道，也要领她这么一份情。黛玉看着一旁紫鹃担忧的眼神，便又是一哂。

自昨日芒种节晕倒后，贾母心疼她只让她身子爽利了再到跟前来请安作伴儿说话，因而黛玉就一直在潇湘馆将养着，门也不出了，只茶余饭后翻两页经书，抄几句经文。

又逢这一日下午，黛玉的丫环春纤从外面回来说是初一清虚观打醮的事儿，那里凉快还有唱戏的，二奶奶要去，老太太也去，还邀了薛家的太太。二太太身上不好不去了，但发话说要有愿意出去逛的，只管跟着老太太出去。

听春纤说的热闹，紫鹃和雪雁也意动。此时恰恰宝玉走进来，他本欲要挨着黛玉坐了，黛玉说了声你坐那边儿。宝玉虽惊诧，也只得乖乖坐在黛玉对面儿。

宝玉终于安稳坐好，不用人伺候，自己先倒了茶来吃。&ldo;这天气越发热起来了，虽则穿了春衫，多走几步路身上就有汗了。你出门倒是注意增减衣裳，当心出了汗吹风，着了凉就不好了。&rdo;

&ldo;难道你到我这里来就为叮嘱我两句衣裳的事?&rdo;黛玉睨他一眼，又转开头去看屋里花架子上开的花儿。

宝玉看黛玉神色，没看出她哪里不高兴来，自当黛玉只是随口一说，接着道&ldo;自然不是，虽则不是，但关心妹妹也不错的。我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清虚观打醮、二嫂子邀我们去看戏的事儿。&rdo;

&ldo;知道。&rdo;黛玉头也不抬一眼，干巴巴回了一句。

宝玉闻言，接着道：&ldo;那妹妹去不去?若妹妹去我也就去，妹妹不去我也不去了，也不过是看戏，从小到大，哪里的戏没看过。&rdo;

&ldo;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和你没关系。你要不要去也自当不关我事儿，你去也罢，不去也罢，都不应别来问我。&rdo;黛玉是想出去看看的，她现在总想看看外面广阔的天，欢快的水。离了这大观园，去外面看看，才得一时的欢快。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不觉灰心，默默看着黛玉良久，复又问道&ldo;莫不是妹妹还在恼我?是了，昨日的事情还没分说清楚，却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妹妹恼我至今?&rdo;

&ldo;我已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既然我已忘了，自然无所谓的恼与不恼。&rdo;在黛玉心里，她与宝玉的缘分已经断了，既是断了，藕断丝连什么的就不该再有，是以说话行动间都刻意和他分开。

宝玉闻言勉强道：&ldo;若你忘了，怎么说话和我生分起来。今儿早上我让丫环给你拿的东西你就一样没收下，因此我想来妹妹还是恼了我哪里的。&rdo;

宝玉这话竟是又触到黛玉的心事，心里一痛，不觉又咳了两声。宝玉和宝钗两个人得的端午礼一样，想来在贵妃心里，也是赞同他两个的婚事的。&ldo;那些东西我哪有福气消受，该是你得的，就是你的，送给我做什么。你走吧，以后再别来我这潇湘馆，来了我也不给你开门儿。&rdo;

&ldo;妹妹，这话又怎么说。好好的要赶我走?&rdo;宝玉听了着起急来，正要再说什么。然黛玉看他不走，自己转身离开，走到里屋，面朝里躺下假寐起来。

紫鹃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相劝也无从权起。

宝玉想跟她进去再分说些一二三出来，可是见黛玉这般模样，又不好逼急了她，跺了跺脚离开了潇湘馆。

宝玉走了，紫鹃看看宝玉的背影，又看看屋里躺着的那个，摇摇头。走进屋里，坐在床沿边儿，推了推黛玉：&ldo;姑娘，人已经走了。&rdo;

&ldo;走就走呗，这个人以后与我再没什么相干。&rdo;黛玉依旧面朝里躺着，虽然待遇心下早已经有了决断，可是真到了要决断的时候，心里怎不酸楚。以前看的那些话本儿传说，作者总说什么前世缘今生劫，前世劫今生缘什么的，现在一看这个人可不就是她的劫么，这劫总归是过不去了的。

紫鹃也看不到她什么表情，听黛玉这么说倒先笑了：&ldo;姑娘这话可当不得真。&rdo;

&ldo;我是主子，我说的话还当得假不成。&rdo;黛玉听紫鹃这话，心想紫鹃是看她和宝玉太过亲密，所以说的话是气话，故而说当不得真的来取笑她，心里着恼。你看我们亲密，又怎么会想到我们最后会到那样一个地步，这么一想心里越发心酸起来。

然黛玉心里想些什么，紫鹃全然不知。只是笑道：&ldo;这和主子、丫环可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假不假的，只姑娘和宝二爷是嫡亲的表兄妹，又住在一个园子里，平常也少不得去老太太、太太那里请安问好，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么和他再不相干?&rdo;

&ldo;我心里知道和他不相干了，就算平常见了面说了话也就那样子。佛语说得好，&lso;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rso;。我和他再不要好了，说不说话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呢。&rdo;

紫鹃闻言也无法再劝，但也并不当真。本来他们两个平素非常要好，平白无故姑娘怎么突然就要断了，只以为姑娘和宝玉拌了嘴，她在这儿钻牛角尖儿，耍小性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第16章红楼4

这一边，宝玉回了怡红院，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独自思虑林妹妹究竟因何生他的气。

就说前天，他去潇湘馆找林妹妹玩儿，林妹妹睡觉刚起，他跟紫鹃要茶吃，说了一句：&ldo;好丫头，&lso;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rso;&rdo;当时黛玉也气哭了，说他看了混账书就拿她取笑。当时他还很怕她把这事告诉别人去。

他后来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孟浪，这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虽然心里没有轻看黛玉的想法，可是也实在不该拿那些轻浮的话与她逗笑。当时正要跟黛玉赔罪，争奈袭人来了，说是老爷找他，哪知是薛蟠假借他老爷的名头喊他出来，他就着急忙慌地走了，那里该告的罪还没告完。

宝玉思来想去，从前天到现在，也只有这一件事惹黛玉生气了。昨天是芒种节，看她形容就是不乐意见我的样子，今天越性赶我出来。难道真是为这件事生我的气?是了，接着三天我没有跟她赔罪，她一时恼恨了也是有的。然而是她拿了我的话柄，论理应该是我胆战心惊，她正好拿这个好好调笑我一番才是。可看她这个光景，倒像是要不理我似的。妹妹的气性也太大了，竟然为这么一件事就恼了我三天。不过这事情到底是我先不对，我明天应当好好跟她赔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