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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顿时觉得有些无聊,直到她在水幕上找了明珠的名字。伪装明珠的半妖到底原本是不是叫明珠已经没人知道,从她开始冒充明珠后,她的名字就变成了明珠。如今秦湛看见了她的名字也在参赛之列,便也留意了下她的对手。云水宫的修者,都修五行道,她一时间倒有些好奇这场比试的结果了。一旁其余门派的人也见到了比赛的名单,笑着问了句绮澜尘:“绮坞主的徒弟这次也参加了逐星,不知绮坞主对这次摘星的结果怎么看?”绮澜尘看了那人一眼,微微笑了一瞬:“我的徒弟参加了,我自然会希望她胜。洛门主不也如此吗?”那人笑了笑,却说:“我还是清楚自己的徒弟有多少能耐,他小了些,这次能入前五我便心满意足了。”绮澜尘道:“洛门主太过自谦。”那人说:“非我自谦,而是这场比试里,有祁连的云松和秦剑主的徒弟,听说一剑江寒寻到的同门也参加了,我就算想夸大也不敢夸大。”他提到了摘星宴这次摘星的热门人选,一时倒是让场面热闹了起来。连阙如言都被问了句看好谁,阙如言道:“我自然是看好秦师妹的徒弟。”一剑江寒就算了,是人都知道他是秦湛的朋友。云水宫宫主也很好奇,但他不敢问秦湛,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想知道秦湛怎么看,可大部分人都不敢问。只有绮澜尘问了句:“秦剑主怎么看?”秦湛握着茶的手顿了一瞬,她回问了一句:“绮坞主怎么看?”绮澜尘看着台下,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秦湛,她说:“越鸣砚胜。”她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秦湛倒是忍不住笑了,她眉目间舒张开来,颔首道:“正好,我与坞主想得一样。”她这么说了,这个话题便不由也自此结束。好在比试已经开始,众人都重新将注意力投去了比赛台上,间或对这场比试的双方点评一二。直到云松上台,绮澜尘见到了他佩着的剑眼角微动了一瞬。云松向自己的对手致礼,礼毕,便是全力以赴!秦湛见了他出剑,微微挑了眉。下一刻,众人哗然。云松收剑,对面前的对手再次致了一礼,恭敬道:“这位师兄,承让了。”安远明见着,脸上不免流露出喜悦。有人笑着说:“一剑制敌,这倒是让人想起上一届秦剑主和一剑江寒的风格。”云松行剑的风格的确像一剑江寒,若非他早已拜入祁连剑派门下,秦湛甚至觉得他比起阿晚更适合一剑江寒悟出的昆仑寒剑。当初在剑阁之上,她对这孩子另眼相看,也是因为这孩子的剑让她想起了一剑江寒。有了云松的一剑制敌在前,所有人便不由得越发期待起越鸣砚的表现。秦湛说:“小越不是这个风格,你们怕是要失望。”确实,越鸣砚生性温和,不喜欢与人争长短。哪怕可以一剑制敌,也会在对方招数用尽后方才真正动手——至少不会让人输的太难看。秦湛曾经这么和一剑江寒说过越鸣砚的习惯,一剑江寒听了后想法却和秦湛不太一样。他沉吟片刻后,说:“我倒是觉得,这比直接出一剑赢了要更让人难受。用尽全力还是输——这感觉可不好。”秦湛没怎么输过,她不太理解。但她尊重徒弟的喜好。眼见着越鸣砚上场,他的对手是莲华寺的佛修,秦湛原本以为面对这样一个慈悲为怀的对手,越鸣砚大概会出剑出的更谨慎,却没想到两人行礼后,越鸣砚竟然做出了和云松一样的举动。他甚至未以眠冬出鞘,仅凭眠冬剑气凝出的冰霜便在开场的摘星09场上一时寂静。过了片刻,云水宫宫主拊掌对秦湛笑道:“名师出高徒,越鸣砚今日一剑,确有剑主当年的影子。”秦湛听到赞扬,微微笑了笑却没有接话。一剑江寒也未多说什么,两人都不接口,云水宫宫主这个夸人的也坚持不下去,好在比赛是连续的,甚至在第一轮是多场同时,众人自然也就将视线移向了别处。越鸣砚赢了比赛,远远地向高台看去,从他的位置能看见秦湛所在,却不能瞧清她面上神情。越鸣砚知道秦湛此时一定在看着这里,所以他端正的朝着台上行了一礼,方才退下。阙如言见了,感慨说:“小越却是我阆风此代弟子的楷模了。”她说着看向秦湛,却见秦湛似在思索,并未答话。阙如言心下觉得奇怪,却也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也只得将所有的心绪尽数压下。朱韶在一旁自然也是察觉了秦湛的心不在焉,但他会做的却是替秦湛不着急地回了所有试探,替她遮掩住她分散的心绪。秦湛的确在想些别的。越鸣砚突忽其来的一剑制敌虽然使她惊讶,但也不至于令她多思,她想的是云松的那一剑。那一剑旁人认不出,但秦湛却是瞧得清清楚楚。虽然尚且显得稚嫩,但云松那一剑出鞘所携着的气势,的确是他的剑意。这剑意似有若无,显然连主人自身都未意识到,极不成熟。秦湛所在意的,倒不是云松以此年岁悟出剑意一事,而是她察觉到了对方剑意之中的一点东西。正如绮澜尘所说,她是温晦在世上最亲近之人,这世上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温晦。云松的剑意虽微弱,但其中却藏着一星半点秦湛最熟悉的剑意。这剑意似云若水,缥缈无争间却是谁也触及不到的高度,是谁也斩不断的源远流长。这是温晦的剑。温晦剑气强悍,剑意却能被称上一句“上善若水”。当他真正动了杀心的时候,往往是他看起来无杀意的时候。温晦的剑意是从昔年正道抢夺燕白的血腥中悟出的,所以他的剑才会显出剑气酷烈,剑意却温柔如同卖花女手中一朵无名的橘色花一样的奇怪相悖来。秦湛不会认错温晦的剑意,可云松呢?他一个不过刚领悟剑意不久的少年,剑意里怎么会有温晦的痕迹?他遇见过温晦,受他指点,却不自知吗?秦湛思索半晌,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既然云松见过温晦,那温晦此时在何处,是在云水宫内,还是清河镇外?秦湛看向了台下众多弟子,却完全没有办法判断。温晦从来就是难以捉摸的,她做了温晦二十年的徒弟,不也对他入魔的缘由一无所知,直至最后,也无法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吗?秦湛松开了握着桌角的手,她的眉目重舒,神情也重归于平静。朱韶看了她一眼,虽不明白秦湛先前到底在困惑何事,但也看出来秦湛得到了答案。燕白与温晦交战过,自然也认得出云松剑意里那一点温晦的影子。温晦这人实在是太过特别,见过他的人,少有能不被他影响的。秦湛的剑意自然是承自温晦,甚至连一剑江寒,他是悟出剑意后遇见的温晦,却也在遇见温晦后剑中的冷凝有意无意散去了不少,最终成就现在的山崩海涌。云松年少,若是见过了温晦,剑意会受他影响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燕白认出了温晦的剑意,自然也猜到了云松定然遇到过温晦。……这可以说,是温晦已经离开了炼狱窟,最为直接的证据了。燕白能够感受到秦湛会因此而心绪波动,所以他一直什么也没说,直到如今他瞧见秦湛恢复了常态,方才憋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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