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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赵竖所举报的魏梁贪墨案,便就如此不了了之,再无下文。
谢夫人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只继续道:“一个赵竖、一个陈之仲、还有丰州刺史魏梁……这些凡是和受降城沾上关係的,怎么都……”
谢夫人越说越心惊,最后只能叹口气,草草地收了尾。
手中的茶汽氤氳,像从千层封印里破土的记忆。握着杯盏的手背绷起道道青筋,谢景熙想起时年不过十四的自己。
八百里军报加急,他分明看见先帝御笔亲书的是——“援兵既出,复守十日。”
十日。
可是十日复十日,受降城被困,城外刀光剑戟,城内断水断粮……
没有来。
那圣旨之上所谓的援兵,一个都没有来。
“顾淮……”谢夫人神色黯然,也跟着生出一丝酸楚,“要是早知道你当初进京,是为了查这件事,阿娘一定不会让你来。当年突厥南犯,阿娘已经没了个儿子,不想你再……”
“顾淮决心已定,母亲不必再劝。”谢景熙打断谢夫人的话,语气决绝。
眼见他态度强硬,谢夫人不好再说什么,可想起方才裴真提到的击鞠,心里到底是狐疑。她将人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问到,“裴侍卫说,你受伤是为了救昭平郡主?”
谢景熙“嗯”了一声,神情淡然。
谢夫人瞧不出破绽,只问:“所以当初你应了沉家的婚事,就是想以此接近沉傅?”
见他没有否认,谢夫人反倒来了气,将手上的杯盏往案上一搁,慍道:“既然如此,如今沉僕射身故、丧期也过了,沉家对你已无价值,你又为何不向皇上退亲?”
心跳一滞,谢景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方才后舍的一片斑驳里,那个向来骄纵任性的姑娘,若无其事地说起自己从小经歷刺杀暗算,九死一生的模样。而同样的脸又和记忆里,那个面对灯树倾覆,却不惧不退、悍然挡在他前面的人影重合了。
没来由的,谢景熙心里生出一丝烦躁。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竟不觉对谢夫人沉下了声音,“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阿娘您就别费心了。”
谢夫人哂笑,不服道:“你别想告诉我,今日国子监击鞠是你突然兴起。若是阿娘没记错,自你十四岁起,至今没有主动透露出任何一点与萧家的连系。故而今日你为何击鞠、又为何救人,你兴许骗的了自己,却骗不过阿娘。”
“母亲多虑了。”谢景熙保持着淡然,平静道:“父亲本就乃镇北王旧部,一场击鞠而已,不足为惧。”
“我说的是击鞠吗?”谢夫人没好气到,“你的身份本就敏感,万不可有疏漏或破绽,一场击鞠倘若不足为惧,可若是一个软肋呢?”
此话一出,两厢沉默。
面前的人闻言只是短暂的一怔,而后平淡而篤定地回到,“不会。”
刀山荆棘都已行过,柔软皆作鎧甲,又怎会纵容自己长出软肋?
谢夫人闻言微蹙了眉,终是作罢。
“稟大人!”
门外传来裴真的声音,谢景熙回神,侧头应了一声。
“嗯,那个……”裴真有些赧然,直到面前的隔扇门被打开。他伸长脖子往室内看了一眼,而后才凑过去,压低声音对谢景熙道:“那个……昭平郡主来了。”
谢景熙似有些烦躁地蹙了蹙眉,抬腿要往正堂去,却被谢夫人的一句“等等”给叫住了。她面色阴沉地行过来,瞥了眼心虚都写在脸上的裴真,而后对谢景熙道:“你不是坠马受伤了么?不遵医嘱静养,还要迎来送往不成?”
谢景熙被她说得一愣,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反驳。
谢夫人本就不太高兴,如今逮着这样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行了,”她云淡风轻地对谢景熙道:“你去歇着吧,不想见的人,阿娘替你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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