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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他心下了然了，看来这份打击不轻，少帝自知颜面扫地，终于坚持不住了。

&ldo;陛下不必自责，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陛下初通人事，暂且不熟练，将来日子久了，自然就不会出错了。&rdo;他一面安慰她，一面把被褥卷起来放到一边，另换了gān净的给她铺上，然后朝屏风方向长揖行礼，慢慢退到了外间。

忙了半夜，丞相觉得有点体力不支，倒不光指身体上的，jg神上的折磨也很累人。他们君臣现在的处境，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说qg深，她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扳倒他；说对立，连这么丢脸的事都要和他共享，他已经不知道拿什么来形容这种辛辣呛眼的关系了。

抚抚额，转身拿起一卷简牍来，随意看了眼，发现参奏的居然是荆王佣兵，燕氏暗中提供兵械甲胄。这样的奏报非同小可，展开后查阅卷尾署名，奇怪是从民间来，究竟是谁上疏，并没有写明。

大殷是如此，帝王为广开言路，并不限制只许官员奏事。民间来的奏简也需一一筛查，如此百姓疾苦可上达天听，皇帝才好切实了解自己治下的民qg。不过这种不具名的东西，本身就有诋毁的嫌疑，完全可以压下不报。他将竹简卷起来，搁在了驳议的案几上。

无风不起làng么，他趺坐下来，对着烛火沉思。他多年不和燕氏有往来，也是怕一旦失势，连累阖家。可是他的防微杜渐，架不住旁人的别有用心，燕氏若出变故，他自然也难逃其咎……看来有人忍不住，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他转过头，望向那轻纱壁缦的内寝，眼里一片荒寒。天下谁容不得他？也许是诸侯，也许就是屏风后的人。如今天下势力三分，任何两方联手，都有可能使朝政倾斜，她甘愿冒这个险吗？

铺地的毛毡发出细碎的声响，一个身影在幔后探了下头，&ldo;阿叔？&rdo;

她对他的称呼可以随境况自由改变，yu轻薄时叫他阿如，表亲厚时叫他阿叔，树立威严时则叫他相父。

他立起来相迎，她穿着他的中衣，平时看上去已经有大人模样，但当他的衣裳加在她身上时，才惊觉彼此身形天差地别。袖子很长，垂手几乎到她膝盖。库管卷了好几圈，可惜缎子太滑，走了两步就垂委在脚下。她只好用手提着，一步一蹭地到他面前，行动稚弱，脸上一片天真烂漫。

&ldo;今日给阿叔添麻烦了，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rdo;

他报以微笑，&ldo;臣说过，陛下是没有经验，料想别的姑娘头几回也是这样的吧，时候长了就好了。&rdo;

她颊上一点酡红慢慢升起来，低着头，脚尖在席上漫挫，&ldo;让别人看见，我大概要羞死了，可是在阿叔跟前，我心里还是很坦然的。第一次也是和阿叔一起么，你见惯了，应当不会笑话我吧？&rdo;

她仰起脸，眼睛像星月一样明亮。他低头看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ldo;不会，天下可笑的事多了，陛下之事是人之常qg，没什么值得臣笑的。&rdo;

她是个机敏的人，他的这点风chui糙动早就发现了。他退后半步，她就前进一步，&ldo;阿叔怕我么？&rdo;

丞相似笑非笑，&ldo;臣对陛下只有敬畏，无所谓怕。&rdo;

&ldo;真的？&rdo;她笑得极温婉，仿佛把过去十五年积攒的甜美都用在了今夜，&ldo;我知道阿叔其实一点都不怕我，我敢放肆，不过是仗着阿叔对我的宠爱。&rdo;

宠爱这词真是想多了，但丞相不能否认，否认了就是不给面子，说不定天子一怒，血流两步。他唯有叹息：&ldo;陛下，以往你我君臣，相处得不是很好吗？臣愿以后常如此，陛下信臣用臣，臣为社稷肝脑涂地，臣与陛下……各安天命，各生欢喜。&rdo;

她没愿意细听，嘟囔了句：&ldo;兜兜绕绕，不就是想让我放过你么。可惜得很，自我打定主意那天起，我就没想过放弃。阿叔应当知道我的为人，我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就算哪天驾崩，喜欢的东西也要带上随葬。话说得太明白，显得我不矜持，有时候我都怀疑，阿叔一再推辞，可是很享受我这样的纠缠？&rdo;

这是哪儿和哪儿！在这之前丞相想好不退缩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他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用得着怕她吗？尊严和脸面不容他退缩，想起刚才那份匿名的简牍，心里更是疙瘩起来。然而就像一个注定要输的人，无论如何翻不得身一样，她一出现，他就已经败了。

外面弦月早没有了踪影，他拱手道：&ldo;天快要亮了，陛下再去睡一会儿吧。臣给你换了新的被褥，huáng门令那里也得去传个令，命他回宫为陛下准备替换的衣裳。&rdo;

&ldo;可是我觉得阿叔的衣裳，我穿正合适。&rdo;她抖了抖衣袖，拗出个婀娜的舞姿来，&ldo;阿叔瞧，像不像上次那个跳《chun莺啭》的胡女？&rdo;

他心里烦躁，只想早早打发她，&ldo;胡女不过是个玩意儿，怎可和九五之尊相提并论？陛下你去睡吧，臣风烛残年，实在经不得整夜耗。天亮还有刺杀案牵扯出来的人要审，就当陛下怜恤老臣，容臣合会儿眼吧。&rdo;

她似乎不高兴了，板着脸看他，&ldo;我难得来一次，你就这样不耐烦我？天亮准你休沐，可好？&rdo;忽然软化，温言细语靠过来，&ldo;日里人多，我要装帝王样子。现在没有外人，阿叔还不准我撒娇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