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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便是将这些经历都说与他听来,如他只是个读死书的学子,说不得会被吓破胆,也就还可以作罢。
但凡是有一点猖狂性子的,像谢无陵这般,便都会继续坚定下去。
人就是这般,越禁越想,除非是自己体会了,旁人说再多也不过空谈罢了。
与其如此,让自己的经历变作一个包袱,丢到他面前,又被他弃之如履,这又是何苦呢?
因果一念,他的因,他的果,都当由他受,便是引路的,也替他不得。
住持盘膝归坐于榻上,手里转着他那串佛珠,像是在求个心安。语重心长道:“你若想,便去吧。天高海阔,飞累了,就归昭行来。”
“那片天,师父和你惠玄师兄都飞过了,便陪不得你了。”
惠玄将棋盘上的棋子静静地收入棋篓,谢无陵看着他们这番,心下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生了涩味。不过是去那处长长见识,却不知为何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
尽管在看到住持有些愁容后,他心下动摇了一下,可他还是想去的。
他以为扶风,同扬州无异,都是灯火不休的繁华地,想来有差别也差不得多少。
“记得你师兄原来教过你的一字一句。”
“莫败了昭行名声。”
“明日来藏经阁寻我。”
谢无陵一一颔首应下,住持这才吩咐了惠玄去送他归客舍。这大概是谢无陵第一次听住持这般语重心长,想来,也是最后一次了。
惠玄起身收好了棋盘,领着谢无陵往外走,边走边说着:
“雍国公这阵风,是可以带你走的,只要你想。”惠玄侧首,目光如炬,看着他。
这是谢无陵第一次见到惠玄这般目光,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意味,不像是每日见到师兄时那清澈的眼眸,倒像是深渊,那种深不见底,看不分明的深渊。
这一刻,谢无陵想,这个人或许该叫王朔,而不是惠玄。
不过稍纵即逝,眨了眨眼,惠玄还是那个惠玄:“至于走到了扶风如何飞,可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嗯——师兄,是此去扶风,路途难行?”
“是会……不好走。”惠玄回身将禅室外院的门扉替住持合上了来,又道,“你可知去了扶风,便不是如今的生活了。”
“啊?总不能是,入庙堂,学王朔?”谢无陵将不日前去山下听来的说书人的俏皮话念了来。
“可别学他,他那半生……”惠玄未尽后言,只是一味摇头。
“师兄,可我不想入庙堂。”
“那你便去看看扶风的新花吧,花败了就回来?”然而惠玄喉头一哽,“身不由己”这四个字,他在扶风体会的真切。如是他这师弟去了扶风,如何光景,他大约是可以预见的,这话啊,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可惜惠玄心里的这方明镜,却照不到谢无陵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头。
“那等我回来,师兄和妙法真人可得在山门前迎我。我要把扶风的美酒和香车都带回来。”
“你啊,”惠玄抬手,轻拍了谢无陵的肩,“想师父和妙法的时候,就写信回来。只要我还在,昭行的山门,总会有人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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