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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沉,虽然避水蛊可以使肺部充盈远超常人几倍的氧气,但是这番剧烈搏斗,必然会加速氧气消耗。尤其是怪鱼拖着月饼急速下潜,骤增的水压对身体的损害,就算强如月饼也绝对吃不消……
想到这些,我更是着急,浮出江面大口补充氧气。睫毛沾着细密水珠,视线里白茫茫一片模糊,隐约听到不远处江轮沉重的汽笛声,一猛子扎进江里,凭着记忆寻着月饼坠落的位置,奋力游动。
光亮突转黑暗,使得眼睛更是漆黑不可见物,荧光棒的绿芒完全失去作用。我瞎子般盲游下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月饼,等等我!坚持住!”
我根本没想出对付怪鱼的办法,也明知道不是怪鱼对手,却像唐吉坷德义无反顾冲向大风车,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信念,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因为,我的,兄弟,在那里!
然而,下潜三十米谈何容易?更何况体力损耗甚巨,越往下游越觉得浮力像一张弹力十足的蹦蹦床,顶着身体向上弹。
我咬着牙拼命摆动手臂划水,腿肚子哆嗦着抽搐剧痛,几乎就要抽筋,却像定格在水中,再也游不下去了。
更让我绝望的是,江里静悄悄一片死寂,巨型怪鱼也好,月饼也罢,根本没有丝毫踪迹。
难道?
我实在不敢多想,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勉强下潜了两三米。因动作幅度过大,荧光棒从捆绑腰间的细绳滑脱,晃晃悠悠下坠,颇有讽刺意味地比我快了很多。
我怔怔地盯着荧光棒,心里油然而生“南晓楼,你还是放弃吧”的沮丧感。念头一起,顿时全身没了力气,摊开肌肉近乎撕裂剧痛的四肢,随着浮力扶摇于江里。
“月饼,我尽力了。对不起!”
我闭上眼睛,甚至幻想着浮出水面,月饼正好整以暇地踩着水,嘴角扬起熟悉的、懒懒散散的微笑:“南少侠,杂家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
这次,我知道,或许,只是幻想了。
很奇怪,我并没有悲伤,也没有心痛,整个人像抽走了灵魂,只剩空洞的躯壳,失去了全部感觉,丧失了所有情绪。
或许,这才是,最刻骨的悲伤——明明活着,却已经死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江水很冷,眼眶很湿,望着月饼消失的位置,仅有那根荧光棒,越来越远了,很快就肉眼不见。就像一朵落入地狱的灵魂,在和人间做着最后的眷恋。
那个无所不能,战无不胜,任何绝境都带着微笑,扬扬眉毛,摸摸鼻子,轻轻松松化险为夷,背负着蛊族千年骄傲,蛊族最强的男人——月无华,就以这样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离开了?
我不敢相信。然而,不得不相信。
突然,我瞪大了眼睛,使劲擦着潜水镜。正坠入江底的荧光棒,居然开始匀速上浮。我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这不是我失手掉进江底的荧光棒,而是……
我运足目力,隐隐看到,散发幽幽绿光的边缘,正是一道模糊的人影。
“月饼!”
我一时忘记身在江中,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涌进嘴里的江水呛得嗓子眼发甜。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向着人影游了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那种相处多年的熟悉感,让我心头狂喜:“不愧是月饼,区区一条怪鱼,怎么可能是月公公的对手!”
这么想着,游得更是有劲儿,虽然漆黑一片,我却看得异常清晰。
瘦瘦高高的身躯,标枪般笔直的脊梁,修长匀称的四肢,除了月饼,还会有谁?!
可是,我察觉到一件事情,顿时心头一凉,周身冰冷哆嗦,再也没有分毫力气,静静地漂在江中,几滴眼泪模糊了潜水镜,模糊了本就模糊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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