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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答读者问（第3页）

你说过诗人不要赶时鬈，但，你又说过新诗要接触到时代的脉膊，这两者有矛盾吗？

答：没有，一点矛盾也没有。

正是为了使新诗更具有时代精神，我们才需要反对那种赶时髦的写法的。

任何时代的任何时髦，都是这个时代的某一角的现象或表象，甚至是假象，都不能代表任何时代的任何本质或主流。

比如前两年的穿喇叭裤，我们当然不必要去大声反对，衣服的式样也不妨各自选择。但，我们假若把它看成是这个时代的进步或解放的象征，进而可以考证到我们的古人就穿喇叭裤，这就有点赶时髦了。

要写这个时代的青年，需得看他们的心灵，最好能在北京大学参加那次中国男排在香港获胜后的游行与欢呼。这样，我们就会感受到时代脉膊的跳动，一代人呼声的沉重，及喇叭裤的轻飘。

努力透过现象，渐近本质，进而去触及本质。这个过程是构思渐渐成熟，形象渐渐丰满，想象渐渐活跃，思想渐渐深刻的、十分重要的过程。

没有这个过程就没有一切创造。

很多青年人不知道这个过程，不经过这个过程，偶有所感便提笔一挥，自以为是诗，其实不是诗。

在你的创作过程中，有没有最高兴的时候和最苦恼的时候？你是怎样去克服你的苦恼的？

答：我找到一个新的形象的时候，就很高兴。

我想到一首诗的、自己比较满意的开头一、两句时，很高兴。

我看见自己发表了的作品时，也很高兴。

我听见别人的真诚的赞扬时，也很高兴。

我当然也有苦恼，不断地有，不断地折磨自己。

最苦恼的是写不出新意，超不过自己前一阶段的作品。

当我的并不太好的诗被当作好诗来评价，而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却不为评论家注意时，我也苦恼。

在大楼里呆得太久，渴望着新的生活、和田野上的气息而得不到时，我也苦恼。

对于别人说什么，或不说什么，后来我渐渐地不去管它了。

我只是尽量努力去接触新的生活，捕捉新的形象，我不断地有一种生命的紧迫感，因此从不敢偷懒。

艺术上的创新与突破，在某种程度上是靠生活和思索的广度与深度的积累得来的，而这一切是要花时间去做的，我认为珍惜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有人说，诗人就是应该狂妄一些，狂妄才是诗人的气质，你是不是这样看？

答。假如狂妄就是诗人的气质，那疯人院里的疯子都应该是诗人了。

李白说：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那是对孔夫子而言的——他这里的狂是说敢于向孔夫子挑战，这与我们说的狂妄是不一样的。

我总是觉得谦虚一点，多学一点并没有坏处。尤其是青年人，学习和事业一切都刚刚开始，有什么好狂妄的呢？即便是真取得了成就，有人赞扬了，出了一两本书，那也实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前头的路还长，后面的人又追得很紧，一旦狂妄，一旦放松，至少要落后，弄不好要摔跤。

我也不赞成谨小慎微式的所谓谦谦君子，那种人的谦虚是表面，内心里的城府不知道是些什么。我见过这样的人，通常见谁都是唯唯诺诺，偶尔也会露出牙齿来，但终于没有写出好诗。

有见解，能坚持自己的见解，并不是狂妄。

有胆识，敢于写前人没有写过的，敢于超过前人，那也不是狂妄。

易感，朴实，爱美，勤奋，坚韧，那才是诗人的气质。

我很想找一个诗人，拜他为师，请他传授写诗的本事，你能做我的老师吗？

答：古今中外所有的诗人都应该是你的老师——你只是看他们的诗，研究他们的诗就可以，然后自己再坚持着写作，而不必专门拜哪一个人为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