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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蘑菇（第2页）

“这家伙走了！”

祖父心想，心里松了口气。

1蘑菇

以上讲的是祖父的一段往事。

第一次听他讲时还挺相信，后来随着长大，逐渐对其真实性充满怀疑。不过是往事随风，随着那个年代的人相继从这世界离开，它的真假已不重要了。而我现在之所以提起它，是因为祖父他今天早上死了。我现在正骑车从乡里回家，帮着父亲为他料理后事。

关于我的祖父，我对它的记忆并不多，就知道他胆子大点，还说什么人要敢于闯荡，世界就是让人闯的，就像海洋淹不死鱼，世界也淹没不了他。

车轮再次碾轧家乡的的那座老桥上，我喜欢这座桥，每走经过这里时我的思想就非常活跃，看着桥下复苏的河床浮想联翩，

四月份雨季未到，河水依旧处在断流状态，河床里只是散布着许多水坑，在边缘嫩绿的芦苇和野草的包裹下像是一块块的琥珀。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与复生复灭的草木相对应的是我脚下的老桥。时光像是飞出的箭永不回头。

这老桥是建国初期集全乡数万劳力历时两年才建成的。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多空拱桥，长有两百米，气势雄伟。它见证了共和国的成长，也见证了我的成长，而属于它的时间就像是桥下的流水一去不返。栏杆都坏了，斑驳的青苔像是老年斑爬满了它的身子，如今已风烛残年。

“铁石如斯，血肉当何？”

我已记不清我的车轮多少次碾压过这桥面了。走的次数多了，有时我甚至觉得我的清楚那还不如桥下的河水呢。它们至少去了远处，而我却像是只拉磨的笨驴，整天围着这破桥转。

我把这种生活归咎于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地处华北平原，土地太平了，风水上就没有形势，自古以来也没听说出过厉害人物。经济也就靠种地。我因为上过几年大学，有幸进入乡里上班。工资虽然不高，但守着家平日没什么花销，工作比较清闲，农忙的时候还可以给家里干活，在别人看来算是个不错的差事。

但当个小公务员显然不是我理想所在。可又没别的机会，结果一干就是三年多。经过这几年工作的磨练，我自觉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主要心硬了不少，不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了。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看着桥下那些水坑里的亮光，我真希望在这平庸的黄土下面埋着有金子呀！

我骑上车继续往家走，

一到家思绪随即从多愁善感中解脱出来，被各种琐事填满。

——现在则是被祖父的死亡填满。

关于我祖父的死亡，那还得从我那采蘑菇的老父亲说起。

我的父亲是个农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买了一台电影放映机。农闲时到处给附近的老乡放电影，一次也能挣个百八十的。我们这儿的人迷信，碰到事儿了喜欢向神许愿，事成之后则要还愿，而许的愿一般是请人放电影。

露天电影都是在晚上放的，自然回来也晚。半月前他放完电影骑着三轮回来，半路经过邻村一片麦地时发现很多白点。过去一看竟然然是白蘑菇。北方春季蔬菜珍贵，他想也不想就采回来吃了。

结果这一吃就遭了殃。

其他人都没事儿，唯独我爷爷产生了食物中毒的症状。送到医院检查，发现他早有重症在身。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后拉了回来，然后今天早上就死了。

我对死亡没概念，可这时仿佛却闻到了它的气味，也看见了它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