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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被他弄得没脾气了,这厮自个儿兴冲冲离开,又悄无声息回来,完了问她气不气。“时辰不早,下山吧。”燕翎见她神色平静,摸不准她的心思,缓缓伸手拉住她,也没管她乐不乐意,轻轻牵着往下走。宁晏总不能使小性子甩开他,由着他牵着下了山。一路上了马车,二人都没说话,宁晏是没话说,燕翎不知该说什么,这会儿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连月来的失落得到填补,被压在心里的悸动重新捞起来,又添了几分新滋味。夫妻之间不应一味在意对方有没有回馈。每付出一点,就指望着对方回馈一些,这不是真爱,这是另外一种自私。想明白这些,燕翎心里那点别扭被抚平,迈开这一步后,心里压着的石头反而放下了。夫妻二人上了马车,一同坐在软塌上,马车轻轻轧着青石板转往山下驶,燕翎依然握着她未放,见宁晏闷声不吭,继而又问道,“这段时日没能回复你,是我的错,对不起。你若不高兴说出来,我都受着。”宁晏对上他的眉眼,目露恍惚。事实上,丢开夫妻分离那点失落,这三月她过得极为舒适,徐氏从不为难她,公爹更是不管她,府上管事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三房二房如今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要么讨好她,要么豁不下脸面不吭声,她过得如鱼得水。丈夫每月有巨额银子入账,她一月衣裳不带重样,每月更新一次菜谱。明宴楼有他这颗大树撑腰,生意蒸蒸日上,她每日光顾着数钱,哪有功夫生气。若说唯一的遗憾便是没个孩子傍身。说生气也不至于,完全不在意也是假的,不想回答的问题,最好的办法是抛回去,便反问道,“若我离开三月未归,对世子不闻不问,世子高兴吗?”不高兴。燕翎换位思考后,心中五味陈杂。宁晏有些累,没理会他,靠着车壁小憩。燕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哄她,决心是下了,怎么做心里还没数。马车驶入西城门,一五短身材的小厮趁着马车过龙门槛时,与宁晏递话,“表姑娘,周管事依着您调整的方子,重新做出了三道新品,想请您去明宴楼尝一尝。”宁晏侧眸看向燕翎,“世子刚回京,想必要入宫面圣,不若世子先去忙,我去一趟明宴楼。”“我跟你一道去,正好饿了…”他路上只用了些干粮。每日巡防成果都例行上报,今日去晚一些,舅舅也不会怪他。宁晏由着他,夫妻二人上了明宴楼二楼,周管家将他们引入包间,又吩咐小二将三样新品呈上,一道羊肉火锅,一道猪蹄爪,还有一道粉笺骨头。热腾腾的烟气萦绕宁晏眉目,燕翎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神色专注试菜。燕翎既是随行,周管家也给他添了碗筷,如霜替他摆好,又给二人各斟一杯茶。宁晏尝了一口粉笺骨头,恍惚记起一桩旧事,唇角牵起与燕翎道,“独饮岂无趣,不如咱们传几名舞女来助兴?”燕翎听了这话,神色顿时不自在,看来临行前那一回喝酒的事,被周管家告了状,他瞥了一眼周管家,周管家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燕翎视线重新落在妻子身上,苦笑,“舞女助兴就不必了,夫人想听什么曲子,为夫给你弹奏。”宁晏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屋子里数道目光齐齐罩向燕翎,这可是堂堂阁老,说这话不怕掉面子?虽然心里都暗搓搓地想让燕翎哄着些主子,可世道如此,传出去于宁晏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燕翎吩咐周管家,“去取琴来。”周管家没动,他看向宁晏,他听宁晏的。宁晏摆摆手,计较的心思顿时就没了,“罢了,我不过随口说说。”燕翎心想这个关口不跨过去,回头宁晏隔三差五来堵他。朝云旭使了眼色,“去寻一把琴。”云旭利索拖着周管家出了雅间,去楼下琴房取琴,云旭跟着宁晏这么久,对明宴楼是门儿清,偶遇节日,明宴楼亦会请些京城名家来此处演奏,明宴楼也供奉了两名琴师。当下从琴房抱了一把绿尾琴上来,彼时如月已兴致勃勃摆好了长几,云旭将绿尾琴一搁,众人退去门外,只留两位主子在屋内。燕翎已多年不曾抚琴,手有些生,来回调试许久,他自小被太后教养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请的师傅都是四海名家,他性子又沉静,学什么都专心,上手也快,抚琴这种事与他而言虽不是最出色的技艺,但在宁晏这种半吊子面前,已经算得上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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