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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灯笼轻轻地摆动着。仿佛刚有人在这夜色里徘徊过?,又走了。
正有个?小丫头子挽着个?提篮盒进来,朝屋里睃一眼,“咦,三爷走了?”
玉漏也不知道,笑了笑,“像是?走了吧,没见他人。”
那小丫头将提篮盒内的一碗火腿煨稀饭取出来,一并?取出两碗小菜,端去里间炕桌上,“三爷吩咐重新做的,你快来吃了吧,省得一会?放冷了,又要厨房重做。大厨房里头这时忙得很,他们不耐烦。”
玉漏因道:“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总是?劳烦你们。”
那丫头没说什么,玉漏邀她同吃,小丫头嘴馋,推了两声就也坐下来,把两碗小菜并?作一碗,用空碗分了玉漏半碗稀饭。静静吃了两口后,瞅一眼玉漏,“我们三爷为什么总来瞧你?”
玉漏微笑道:“你们三爷和我家大爷是?至交好友,他见我病得厉害,不好不来看看,大概是?怕我病死了,没法向我们大爷交代。”
小丫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想不到那些弯绕,听她说得自然有理,“你就好了吧?我们二奶奶还?要领你去回明老太太她们呢。这两日听见有人来问?,要是?给老太太太太她们知道你在我们家,又没回明,恐怕她们怪罪我们二奶奶。”
“等我这两日好全了就跟着二奶奶过?去。”玉漏捧着碗,向她窥探着笑一笑,“听说你们老太太很厉害?”
丫头歪着头思忖一会?,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有时候厉害,又时候又和气得很,说不准。都说我们老太太出身不如?二老太太和四老太太她们,所以脾气也怪,阴晴不定的。”
这倒是?头回听说,玉漏忙打?听,“你们老太太难道就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是?倒是?,不过?娘家只做个?小小县丞,还?是?后来同我们家做了亲家才升到县令的。没做几?年,老太太的爹就病死了,所以最大也就是?做到县令。如?今他们江家也有些人口在做官,不过?都是?些个?不入流的小官小吏,混口官饭吃而已。”
小丫头没几?多?心眼,一打?开话匣便关不住,也不论?信得过?信不过?,凑来就说:“他们江家的子弟还?不都是?仗着我们池家的势,其实里头根本没几?个?人才。”
玉漏奇怪,一个?小小县丞家里,如?何能攀得上这侯门之亲?
那丫头继而解惑,“是?那年我们曾老太爷回南京来祭祖,往句容县去打?猎,在那山上走迷了十来天,人险些没饿死。幸而碰见老太太的爹娘回乡下给岳父岳母上坟,将他给救下了。他为报这救命之恩,就聘了他们家的独女做长媳,就是?我们老太太。”
听了这陈年旧事,玉漏不禁去想,要是?池镜他父亲也上山打?猎走迷了,她也能舍生忘死去救他,可不比如?今和池镜在这里打?擂台轻省得多??可惜二老爷在北京做大官呢,就是?走迷了也不能走回这
南京来。
她酸溜溜地感慨,“你们老太太真是?好福气。”
小丫头先是?点头,后又迟疑,“也不见得,听老妈妈们说,我们老太爷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年轻的时候就爱胡闹,还?没等老太太进门呢,他在家就先同丫头生出个?儿子来了,就是?我们家大老爷。老太爷自己的名声弄得很不好听不算,还?带累着老太太没进门就给人嚼舌根。进门后老太爷又不大和她要好,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受尽了兄弟妯娌丈夫的冷落,连下人也时常奚落嘲讽她几?句。”
玉漏一脸骇然,“你们大老爷不是?老太太生的?”
“非但大老爷不是?,连二老爷也不是?老太太亲生的,他们都是?老姨太太的儿子,不过?由老太太养着。听说老太太进门第三年怀了一个?,都说是?男胎,谁知六个?月的时候,却因那日和我们老太爷吵架,气得小产,只生下个?死胎。后来又过?好几?年才生下一位小姐,就是?我们家姑太太。”
这几?夜里玉漏影影绰绰听见有人在敲木鱼,和同屋那蓝田说话才晓得,正是?这位姑太太。姑太太如?今三十五的年纪,明明早就出了阁,不知何故又常年住在娘家。她成日深居简出的,无?事不出门,只在屋里礼佛修行。再多?的蓝田也不大清楚,玉漏也没好多?问?。
因问?这小丫头,小丫头道:“听老妈妈们说,我们池家还?在北京居住的时候,姑太太是?许给了郑国公家。成婚几?年,姑太太总没身孕,婆家对她有些言语,连姑老爷也渐渐待她不好,冷落她不说,三言两语不对付,就要骂她。那回不知怎的动起手来,将我们姑太太给打?了。老太太听见不依,吵到他们府上去将姑太太接回家来,从此?就没再送回去。后来我们家搬回南京,姑太太也跟着回来了。”
原来池家还?有这些故事,玉漏捧着碗低头沉吟着。
可巧小宴厅那头也正说到姑太太,于家太太笑着道:“今日原也想请姑太太也来坐坐,可姑太太说是?清静惯了,不肯来。”
老太太回道:“她这几?年迷上了佛法,竟比我个?老太婆还?像个?老太婆,门也不大出了,家里的事情也不过?问?,简直做了半个?姑子。”
“正是?呢,我们住在她隔壁院里,见她时常都穿得素净,夜里听见她诵经,倒觉得格外清静安神。”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再说她的事,把身子歪正了问?毓秀,“几?更了?”
毓秀道:“还?不到二更呢。”
老太太嫌时辰还?早,吩咐传了家里三个?小戏到厅上来,用笛筝合奏唱一段小调。小戏皆未装黛,只有个?唱小生的不知哪里换了件男人的直裰袍,手执摺扇,打?在手心里,正用苏州话的唱到一句“日思夜想”。
恰巧撞在素琼的神思,又朝下席上望去,不想池镜几?时又坐在那里,换了件黑莨纱绣袍,藻井上坠下来一只四角大宫灯,那金色的烛光在将他埋起来,仿佛他周遭砌起了几?面看不见的墙,使他和众人隔绝,有种不同流的沉静。
他一侧眼也看到她,便向她微微一笑,又有礼地调开了目光。素琼自进来就听见院里池家的丫头说,他们池三爷是?个?爱说笑的人,也没有主子架子,和谁都能调笑两句。这一下看来,又觉得他不像他们说的。他的目光尽管和众人聚在一处,那苍冷的脸上却偶尔闪过?一丝离索的神情。
素琼疑心自己脸腮红了,慢慢把冷清的眼睛移开,怕忽然调开反而给他察觉她心里的慌张。她才不想给他知道她是?一眼就瞧中了他,所以从不肯主动去和他搭话。
然而隔了几?日,这日午饭刚过?,他就走到她面前来了,说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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