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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第1页）

小落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将锦盒塞进她怀里，顺手拿走她手上的茶盏，细声道：“姑娘不必觉得配不上，你可是闻风楼里最好的姑娘，爱慕你的人自然不比他的少。”

乐渝嘴角微微弯起，像一个好看的月牙，她听着小落的话，心里当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就像自己喜欢他那样，他也会真诚地喜欢自己吗？

小落拖来一个矮凳，紧挨着床边坐下，想也不想就道：“一定会的。姑娘你这么好，长得漂亮，性子温柔，只要那季公子见上一面，定然能明白你的种种好。”

乐渝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消失，眉眼间添了几分忧愁：“可我一点也不识得规矩，他整日面对的都是高门闺秀，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像她这样在烟花巷里长大的姑娘，怎么能够和高门闺秀相提并论。一个从小学得是如何讨人欢心，一个从小学得是如何掌管内院。一个整日将爱恨缠绵挂在嘴边，一个就连被多瞧几眼都要脸红许久。

烟花巷里的姑娘是路边的山花，初初瞧见觉得甚是漂亮，可山花又多又杂，今日瞧见这个欢喜一阵，明日瞧见那个又欢喜一阵，到底不比那雍容华贵的牡丹，叫人心中欢喜得紧。

小落皱起一双细眉，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认真道：“她们纵然有千万般好，在我眼里也不过是群可怜人，明明心中并不想要夫君娶妾，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日子过得久了，也不在乎夫君是否还欢喜自己了，只要守住自己正妻的位置，守住掌家的权力就行了。姑娘如果说的是这种规矩，我倒觉得不识也好。”

乐渝觉得小落是个顶好的姑娘，倒也不是因为她陪伴了自己六年，怎么瞧怎么顺眼，而是因为她总能变着法的宽慰你，说出来的话那样有条有理，让你觉得在这世上，当真没有任何值得忧心的事。

乐渝五岁时被生父带到闻风楼，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家人，只是偶尔会从二娘那里听得几句，说是她爹娘带着年幼的弟弟离开了江南，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年幼时每次想起弟弟，就会跑去缠着二娘问，那地方究竟有多远呢？自己还想再去瞧瞧弟弟。二娘总会十分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她，那是她这辈子也不会去到的地方，若是快马加鞭要走两个月，若是赶马车则要走小半年。

她当时还并不知道此为何意，每每听完都惊讶世上竟还有这么远的地方。直到再长大了一些，她才明白二娘话里的意思，不论那地方在哪里，是远又或是近，自己都不会有机会去——因为她早就已经被爹娘抛弃，那赶路的银子就是卖了她才有的。

乐渝从一开始的痛哭流涕，慢慢转变为欣然接受。日子还得往下过，她总不能活活把自己气死，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时，会想起那十分惹人怜爱的弟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这个姐姐。

后来，她十二岁那年，小落来了闻风楼。

小落没来闻风楼以前，乐渝是楼里身世最惨的姑娘，其他人至少从一开始就知道被卖了，而她却是在真真切切思念了家人三年后才知道。小落来了闻风楼后，这身世最惨的位置，就转手到了她的头上。

小落的生母也是楼里的姑娘，后来有人替她赎了身，本以为是遇到了良人，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谁知却是个实打实的负心汉，不过几年便将她和女儿双双赶出家门，另娶了一个家世清白的闺秀。

当时大家听完好一阵骂。小落她爹着实不是个东西，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小落彼时不过八岁，她在一片谩骂声中说道：“我娘更不是个东西，转头就把我抱来闻风楼卖了，自己带着银子逍遥快活去了。”

这话惹得大家好一阵唏嘘，越发疼爱这两个倒霉的孩子。

再后来，小落由于相貌出落的一般，没能成为楼里的姑娘，但她性子天真活泼，做事又勤快利索，便被二娘安排来照顾乐渝，这么一过就是六年。

乐渝觉得在看得宽这点上，她还要多和小落学学，否则这漫漫人生路，遥遥痴心道，该是如何走过。

“小落，我若是个男人，定然要将你娶回家中，不图别的，就图你这张伶俐的小嘴。”乐渝从锦盒里拿出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痴痴地看着上面的字迹，轻声道，“他真真是这世上最惊才绝艳的男儿。”

“是是是。”小落没皮没脸地嬉笑道，“季公子是世上最惊才绝艳的男儿，姑娘是世上最温柔漂亮的女儿，你俩顶顶相配，天生一对。”

乐渝红着脸，这次却没有“恼怒”，她多想自己真的和季元顶顶相配。

小落在屋中没坐多久，便被二娘的婢女唤走了，楼里最近忙得不成样子——乐渝梳弄的日子就要到了。

闻风楼里的姑娘们，这辈子只有两个盼头，一个是在这烟花之地觅得良人，另一个是在梳弄之日觅得良人。

闻风楼不似其他楼里那般，姑娘们不过十三四岁便要梳弄。二娘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对姑娘们如同女儿般，衣食住行从不曾亏待过，比起那些闺秀也差不了多少。但不管对她们有多好，也终究是买回来赚钱的。

姑娘十八岁当日，便是要梳弄的日子。二娘会好好为姑娘挑选首客，姑娘也有权力自己选择，如此也算替姑娘们全了个心愿，也许就真有那命好的，在梳弄之日遇到了良人。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只是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姑娘们其实也都知道。

乐渝披了件外衣走下床，她端坐在镜台之前，望着镜子里的女子出神。

乌黑浓密的发披散着，露出一张白净小巧的脸，那颊上并未施粉黛，只染上了些思念情郎时留下的红，看上去娇羞动人极了。

“你若能来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