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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但是现在的顾岳还真是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了，连带的对李家桥也更加忌惮――就算顾岳的资质实在出色，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他锤炼得几乎有点脱胎换骨的样子，还是挺不容易的，说不定李家桥那边真有什么明山和尚传下来的秘笈……

张斗魁心里念头转来转去，面上还是照常哈哈哈地夸奖顾岳英雄出少年，将来必定不同凡响，然后又照着他一贯的直率形象，直接向何思慎探问顾岳进步飞快的缘由。

何思慎不以为意地答道：&ldo;农忙时节，谁还有闲工夫去教他什么？&rdo;看看楼下顾岳练了拳之后又接着站马步背功课，何思慎有些嫌弃地道：&ldo;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看家知道。这小子以前没干过农活，头一次碰上农忙季，每天收工回去大概就躺床上去了，这些天一直没站桩吧。&rdo;

当然，大家都明白，自家的孩子，自己可以嫌弃，旁人可不能跟着嫌弃。大家都知道农忙季的辛苦，自然要为顾岳开脱一二，顺带夸一夸顾岳这个年纪有这等根底已经很出色了。

肖参谋在一旁讶异地道：&ldo;怎么，顾兄弟也要下田做农活？&rdo;

肖参谋家虽不算大富大贵，在乡里也是上等人家了，大约和顾岳差不多。像他这样富裕人家的子弟，又上了新学堂，十之八九是从不下田的，更不用说农忙季下田了，那都是苦力长工的活。

莫师爷摇头晃脑地道：&ldo;肖参谋有所不知，李家桥的风俗与他处不同，无论穷家富家，人人都需下田劳作。&rdo;

他们盘据大明山的时候，可没少花工夫去打听李家桥的事。

肖参谋不无疑虑：&ldo;何兄也要下田？&rdo;

何思慎微笑：&ldo;自然。&rdo;看看肖参谋大是震惊的样子，何思慎很快又加了一句：&ldo;家里有地，无病无痛，就得下田劳作，人人如此，概莫能例外。当然，家中若无田地，便不在此例了。&rdo;

莫师爷大感兴趣地凑近了问道：&ldo;这是何道理？一同劳作，莫不是为了村中和睦？&rdo;

何思慎笑而不语，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所以大家都兴致极好地思索猜测个中秘密，楼上一时静了下来。

此时楼下那伙大兵因为看不到热闹，也早已散去，顾岳一边站桩一边背诵晚课，声音虽不大，也朗朗可闻。肖参谋只听了两句，便听出来是他当年在讲武堂读书时背得极熟的《曾胡治兵语录》，此书本是辛亥年间蔡锷就任云南新军协统之时编撰而成，按将材、用人、尚志、诚实、勇毅、严明、公正、仁爱、勤劳、和辑、兵机、战守等十二条目，辑录曾国藩、胡林翼治军言论，点评阐发，以教云南新军，以求厉兵秣马、强军强国。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学生，都是要将此书背得滚瓜烂熟的。此时顾岳正好背到&ldo;勤劳&rdo;一条：&ldo;治军以勤字为先，由阅历而知其不可易。未有平日不早起，而临敌忽能早起者；未有平日不习劳，而临敌忽能习劳者；未有平日不能忍饥耐寒，而临敌忽能忍饥耐寒者……&rdo;

肖参谋下意识地在心中跟着默念后面的句子，忽而若有所悟，转向何思慎道：&ldo;贵村平日是否皆以曾文正公家法治家？&rdo;

何思慎答得意味深长：&ldo;顾李何三姓子弟都曾在曾文正公麾下效力，深受其教，此后从军者，往往学曾公兵法治军，回得乡来，自然也要以曾公家法治家。&rdo;

曾国藩生前身后，荣名无两，备受世人敬重，湘省军政两界中人，尤其崇信曾氏之教。曾国藩治家如治军，向来重&ldo;勤&rdo;，即使贵为一品大员，家中女眷，也必得自己织布、制衣、喂猪、下厨，无论寒暑，家中人都不许偷懒就近在自己房中吃饭，必得往厅堂去与家人共餐。

肖参谋若有所悟，不过仍有几分疑虑：&ldo;曾公家法，子弟可是不许从军从政，只许耕读传家……&rdo;

何思慎呵呵一笑：&ldo;咱们顶多只能算得上是曾公旧部遗泽，不过学得一个&lso;勤&rso;字而已，乡村人家，哪敢与曾家子弟相提并论？&rdo;

曾国藩晚年曾立下家规，不许子弟从军出仕，是以曾氏后人，除却其长子等廖廖数人在立家规之前便已出仕之外，其余子弟，大多闭门读书或游历求学，说是耕读传家，因着曾公余荫庇佑，又兼家学渊源，子弟成就颇高，其实也是极受世人尊重的清贵之途，的确不是寻常耕读人家能够相比的。

肖参谋笑道：&ldo;何兄不可妄自菲薄，农家自古多英材，想曾公当年也不过乡村富裕人家出身，梁任公又何尝不是农家子弟？&rdo;

莫师爷在一旁也呵呵而笑：&ldo;古人云，取法乎上，则得其中；取法乎中，则得其下。若以曾公为楷模，力求上进，即便不能成一时豪杰，人中之杰也不错嘛！&rdo;

他可是很看好顾岳的前途的。若是顾李何三家的从军子弟都能有顾岳这等水准，哦不，哪怕能有个七八成，五六成也行……这世道，有枪便是草头王固然是至理名言，但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同样是至理名言，当然了，还有一句话叫做&ldo;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rdo;，不论这三姓子弟如今都在谁旗下，总是一家子兄弟叔侄，绝非那些来路五花八门的散兵游勇可比，不管谁家大帅得了这三姓子弟，都是一支劲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