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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绮年本是下定了决心的,闻言怔了怔,停下脚步。办一场丧事?办谢家二姑娘的丧事?那自己怎么办,难道往后一辈子再也不能抛头露面,再也不能会亲会友?爹娘,小弟,都甭打算再见面了。
娘亲是不会同意的,可她说了不算。没准儿,她也会被自己连累!父亲已嚷嚷过几回要休妻,只是看在自己和小弟的份儿上,才一再的恕了。若是自己一个行差踏错,自己死了不说,还要累着娘亲一起死。
父亲待娘亲一向薄情寡意,可待自己和小弟,还是很慈爱的。自己推了苗家的婚事,他虽摇头叹气,却没舍得打骂自己。他是真心疼爱自己这嫡女的吧?可若是老太爷、老太太发了话,若是大伯父、四叔父发了话,他能保的住自己么?未必啊。
谢绮年在江南小筑门前傻楞楞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正犹豫的功夫,谢四爷命车夫,“调头,回府。”懒的再跟谢绮年废话,懒的再等,要走了。
谢绮年泪流满面,“等等我,等等我!”踉踉跄跄跑了过来。说来也巧,正好她的朱轮华盖小马车蹓蹓达达过来了,“请吧。”车夫跳下马车,放下脚踏,把谢绮年请上马车。
谢绮年的两个侍女佩兰、芷蘅一直在旁边手足无措的站着,到了这会儿哪还犹豫,也奔了过来跳上马车。车夫响亮的抛了一鞭,吆喝了一声“驾-----”扬长而去。
朱轮华盖小马车在前,谢四爷的马车在后。谢四爷觉着有些口渴,“小七,出来罢。”出来给爹爹倒茶。小女孩儿的嘻笑传来,车帘掀开,只见谢流年倒垂一张小脸,笑的很开怀。
“下来。”谢四爷命令道。倒垂着头做什么,小心头晕。谢四爷眼前一花,不过眨眨眼的功夫,眼前已整整齐齐坐着三个人:小七、沈迈、张屷。
“爹爹真聪明!”谢流年竖起大拇指,“您怎么知道我在啊。”阿爷说了,他轻功已经出神入化,不会被人发觉的!可是爹爹一点功夫不会,也发觉了。
谢四爷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是有热闹不看的孩子么,这还用想。张家从老到小全没正形,时不时的想做回土匪,你想看热闹而已,他们还不依着你。
“倒茶。”谢四爷倚在车厢上,闲闲吩咐。谢流年喜滋滋答应了一声,要动手,被张屷止住了。“小师妹,我来。”拿起隔板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一杯递给谢四爷,一杯递给沈迈。
沈迈乐呵呵的,不说话。带着小不点儿和小阿屷偷看人谢家的私事,怪不好意思的,不说话了,不说话了。唉,如果阿雱知道,会不会埋怨自己?还有解语那丫头,肯定有话说。
谢流年冲张屷笑的很甜,“张乃山,我也要喝。”张屷嗯了一声,抬手又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谢流年,一杯给自己。他们三个出门有一会儿了,聚精会神看了半天热闹,还真是有点渴了。
“茶好喝么?”谢四爷慢吞吞问道。张屷老实,品了品茶滋味,点了点头,“好喝。”谢流年凑过来一张笑脸,“点心也好吃。”看见点心盒子了。
骑马很消耗体力,估计小不点儿这会子是饿了。张屷拿出手巾给谢流年擦了擦手和脸,打开点心盒子递给她,“小师妹,垫两口。”谢流年笑弯了眉毛,“好啊。”我饿了。
谢四爷无语。张屷服侍谢流年吃完点心,细心替她擦拭手、脸,谢四爷更加无语。沈迈到底有眼色,打了个哈哈,告辞要走,“晚鸿,两位令郎已送回贵府了。”小不点儿也还给你了,告辞告辞。
张屷临走还磨叽,“小师妹,明儿你早早的去墨耕堂,我带鲜花饼过来。有上好的平阴玫瑰。”小不点儿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鲜花饼,尤其是玫瑰饼。
谢流年探出小脑袋交代,“还有玫瑰酱!”既有上好的平阴玫瑰,那玫瑰酱定也不缺。张屷口中答应着,人已跟着沈迈去的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君不见扔了一个地雷
今天还算比较早的哈,争取保持。
☆、63
谢流年放下车帘,回过头,笑魇如花,“明儿有口福了。”可以吃鲜花饼呀,花香沁心、甜而不腻、养颜美容的鲜花饼!谢流年鼻间仿佛闻到了玫瑰花香,神情陶醉。
“谁许你把头探出去的?”谢四爷慢吞吞问道。他目光不善,声音也凉凉的,依谢流年对他的了解,分明此时心绪不佳。也难怪,谢家正有麻烦事呢。
谢流年忙往里厢挪了挪,凑到谢四爷身边,仰起小脸傻笑,“爹爹,我方才把头探出去了?”没留意啊,无心的,无心的。别用谴责的目光看我了,我多无辜啊。
隔板上放着一叠雪白的布手巾,折的整整齐齐。谢四爷拿起一块,仔仔细细替小女儿把手、脸擦了一遍,口中慢悠悠吩咐,“往后不可如此。”在马车上往外探头,何等危险。
谢流年自然满口答应,“是,爹爹。”谢四爷擦完后,把小女儿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总算满意了。谢流年伸出一双小手端详着,满足的叹了口气,“还是爹爹好。”擦的真干净。
谢四爷眼中有了笑意。“小七,今儿这个热闹,好不好看?”你个没良心的小坏蛋,谢家出了这等伤脸面的事体,还有闲心思看热闹?真是不知轻重。
谢流年盘腿坐着,小脸一本正经,“爹爹,我书房缺幅对子,回去后您替我写一幅,好不好?‘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男子也好,女子也好,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谁能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人做事,完全不顾社会规则?哪怕只是为了父母亲人,也要有所顾忌的。
谢四爷浅浅一笑,“爹爹的字,可不是白写的。”谢流年皱着小眉头想了又想,最后下定决心,解下腰间小荷包,一脸悲壮的推了过去,“爹爹,这是润笔之资。”这里面有散碎银子,也有庄票呢,不便宜了。
谢四爷淡淡一眼扫过来,“不够。”拒绝的很干脆。谢流年不死心,凑过去套近乎,“爹爹,咱们两个谁跟谁呀,不能计较这么多是不是?差不多得了。您先凑合拿着,实在不够回头我再补给您,成不?”
小女儿软语央求,谢四爷勉为其难点了头,“放到老地方。”老地方指的是墨耕堂正房左侧的暗格。不管是谢四爷赢过来的“阿堵物”,还是没收过来的“阿堵物”,都统一放在暗格中。
谢流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举起荷包,很是伤感,“钱啊钱,你们可以见熟人去了。”那暗格之中,全是你们的老弟兄,老熟人,今晚你们可以团聚了。唉,一包又一包的银钱离我而去,回到了老地方。
亲父女,明算账。交卸完银钱小事,谢流年打了个呵欠,枕着谢四爷的胳膊咪了一会儿,临睡前迷迷糊糊交代,“爹爹,到家您记得叫醒我。”还要继续看热闹呢。
本来只想咪一会儿,结果在车上就睡熟了。玩什么了累成这样?谢四爷轻抚女儿的鬓发,心中怜惜。回到谢府后并没叫醒她,把她放在萱晖堂碧纱橱外的床上,任其安眠。
所以,接下来的热闹,谢流年没看成。这还真是有些可惜的,因为谢绮年忽然开了窍,表现得很出色,一口咬定自己是“为贼人所掳”,根本不承认和丁喆有私情。“儿幼受庭教,坚不受辱。”晶莹的泪水滑落面庞,凄凉中透着坚贞,“却自知终是名节有亏,再无面目见人。情愿到白云庵修行,青灯苦佛,了此残生。”
她不是自愿的,是被武力所迫;她虽然没有以死明志,但是她反抗了,没让歹徒得逞,还是清白之身;她自知愧对谢家,愧对亲人,愿意到庵堂苦修,以赎罪过。
如此一来,谁还好意思提什么白绫、毒酒。反正这事还没有闹开,还没有报给老太爷、老太太、谢大爷,大太太也乐的省事。三爷不知究竟,反倒怜惜“绮儿命苦”。三太太更甭提了,拉着谢绮年掉了无数眼泪,口口声声只骂“那杀千刀的恶贼”,无缘无故掳走我女儿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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