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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2页）

西门庆这个死人正孤零零地躺在炕上。

大家都拥挤在侧间等着新生命的出现，谁还在意这个刚刚逝去的人呢？

无论他生前多么威严，多么伟岸，对大家多么重要，此刻，都没有即将诞生的新生命更引人注目。

他生前最爱热闹，鲜衣怒马，呼朋引伴，豪掷千金，这才死了多久？如此孤寂冷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桌旁那盏豆大的油灯陪着他。

李瓶儿见他身上还是原来那身衣服，连殓衣都没换上，便叹了口气，道：&ldo;你的运道不好，大姐姐正在生孩子，都顾不上你了。将来，你若有来生，好好做人，修修自己的后福吧。&rdo;

说完，她就想走，谁知炕上的西门庆忽然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ldo;啊！&rdo;李瓶儿像见了鬼，尖声叫起来。

玉箫听见动静，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抖个不停的六娘，问：&ldo;六娘怎么了？&rdo;

李瓶儿牙齿都在打颤，一面看着玉箫，一面指着炕上道：&ldo;他、他……他活了！&rdo;

玉箫伸头去瞧，见老爷仍闭着眼，还是之前那副模样，便不高兴地说：&ldo;六娘不要一惊一乍的，外面太阳都快升起来了，胡说什么呢！&rdo;

&ldo;真、真的！&rdo;李瓶儿扭头去看，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刚才眼花。到底还是不相信，颤抖着去摸西门庆放在外面的手，那只手还是暖的。

李瓶儿咽了下口水，扯着玉箫道：&ldo;真、真的！不信你摸摸，他还是暖的。&rdo;

玉箫皱着眉，她才不想去摸一个死人，顿时不耐烦道：&ldo;老爷才刚死，变凉也得等会儿。再说了，他躺在暖炕上的，能不暖么？六娘还是回去坐着吧，若是坐不住，回自己屋里好了，省得在这里打搅别人！&rdo;说着就要朝外走。

李瓶儿不敢再想，更加不敢独自留在这间诡异的内室，紧紧攀着玉箫一起出去了。

吴月娘哭了好半天，小玉和蔡老娘怎么劝也劝不住。

小玉劝月娘：&ldo;大娘，您别再哭了。太医说了，若是血止不住，将来……将来就难有孕了。&rdo;

月娘哭得更加大声：&ldo;老爷都不在了，治好了又有什么用？&rdo;

如意儿熬好药，端进来给月娘喝。

月娘赌气不肯喝，将药碗劈手摔到地上，药汁洒了一地。

李瓶儿等在外间，枯坐了一个多时辰，月娘还在里面哭闹，也没人出来报个信。

那三个去换衣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见回来。

她一个人坐得害怕，看看这间上房，心里慌得很，总感觉阴森森的。一想到老爷刚才那一眼，她的心就开始发凉。

她确信自己没有眼花。打了个抖，李瓶儿站起身，鬼撵似的回了自己院里。

吴月娘身下血流如注，既不肯让任太医针灸，也不愿意喝药，一直大哭大闹，直到吴大舅和吴大妗子赶来。

这两人进了上房，也不去见西门庆，先循着月娘的哭声进了侧间。

吴大舅拿出大哥的威严，半是劝导半是教训：&ldo;他才刚走，你也该打起精神，一味哭闹能顶什么事？儿子没了，我们比你更难受。老爷还躺着吧？装殓了没有？抬到外边没有？一会儿客人上门，你打算怎么办？&rdo;

吴月娘只顾哭，一声不出。

吴大妗子见屋里没外人，小声道：&ldo;你愁什么？那边院里不是还有官哥儿？你是正妻，他也是你的儿子。&rdo;

吴月娘听了这话，才止住哭声，啜泣道：&ldo;他一去，我就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旁的？还在里间炕上躺着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