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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3页）

这是一处谷地，三面矮山山势起伏，山上密植林木。这个时节老叶落尽，新叶未生，只剩一林子光秃秃的枝桠，倒影在暗碧色的池水中，树影宛若荇藻横斜。

天光倒不算暗，然而晨起之后天空便灰蒙蒙的，从山谷处看天，狭窄又逼仄。

四面景物都灰扑扑的，却有两只毛羽艳丽的鸳鸯浮在池水上‐‐原本那鸳鸯是一彩一灰，妙音嫌弃灰色的败兴，便全换上彩鸳。下人们奉承畏惧她，自然只知道一味说好，没人敢有什么意见。不过这两只鸳鸯关系却十分糟糕，此刻就在水上拍打着翅膀互踢。

妙音喝着茶茗看它们打架，心下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懋德却没察觉出她的心事，只以为自己将她侍奉得舒坦了，便开始引着她说正事。

&ldo;你打算怎么处置如意那个小丫头？&rdo;

妙音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明明知道此刻更该忧虑的是维摩知道了没、知道多少‐‐妙音的心不在焉也真因为此‐‐但听到萧懋德的话，善妒的天性还是立刻就苏醒过来。她就像个冷眼看着丈夫做妖的黄脸婆，一面在心底嘲讽萧懋德大祸临头还不自知，一面又暗暗的恼火嫉恨。便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ldo;你说该怎么办？&rdo;

萧懋德便拨弄着她的鬓发。在床上他其实是十分霸道粗鲁的情人，也许他自己都没自觉，就只有在算计妙音时他才会格外体贴温柔的待她。而妙音对此却心知肚明。不过她爱的本来就不是他的体贴温柔，她就只是享受他的雄壮罢了。偶尔他有些小心思‐‐譬如他想要一辆逾制的黑檀马车，她就弄给他。横竖她阿爹知道亏待了她，向来对她有求必应。她尽可以肆意的挥霍跋扈，宣泄自己的不满。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看不透萧懋德的心思。

萧懋德果然说道，&ldo;我们也得抓住她的把柄，让她不敢到处乱说。最好能将她也拉下水，变成共犯……&rdo;

&ldo;嗯……但是该怎么办呢？&rdo;

&ldo;设一个局。&rdo;萧懋德便道，&ldo;将她骗到这里来，你是她的姐姐，你请她来她岂会拒绝？到时下点药，找个人对她下手，务必将她弄得舒服了……&rdo;

妙音不由轻笑了一声，冷冰冰的道，&ldo;你还要扯进多少共犯？殊不知牵扯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便越大吗？&rdo;

这话说得正合萧懋德的心意，他便沉声道，&ldo;那该怎么办？&rdo;

妙音便道，&ldo;不如干脆就你来吧。只要让她食髓知味，日后她怕还要求着你弄，哪里还会生出异心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吧。&rdo;

萧懋德再蠢也听出妙音言辞异样来，不觉便僵了一下。妙音却不等他开口，已兀自起身，回头静静的望着他，似笑非笑道，&ldo;你很不错，比旁人都强许多‐‐但也没舒服到那种地步，真的。&rdo;

萧懋德脸色变幻不定，又羞恼，又有些恶向胆边生。扑上去将她压在榻上，&ldo;有没有那么舒服，你不是最清楚吗？&rdo;

妙音揽着他的脖子肆意的笑，笑了一阵子，目光便柔缓下来。她抬手摸了摸萧懋德的脸，道，&ldo;真的，女人的脑子没长在下三路。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蠢啊……&rdo;她低笑道，&ldo;真以为多长了根蠢物，便能令天下女人都对你俯首帖耳吗？&rdo;

&ldo;我们还是来做点大事吧。&rdo;她说，&ldo;你不是说想立我为皇后吗？……去吧太子杀掉吧。&rdo;

萧懋德离开后，妙音裹着狐裘，神色疲倦的望着外头暗碧色的池塘。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什么都没有想。

一直到侍婢进屋添加银骨炭时，她才僵硬的起身，长舒一口气，道，&ldo;不必添了，已经用不到了。&rdo;

萧懋德从公主府里出来，脑中略有些眩晕。

‐‐妙音令他干掉太子，她来把天子除去。萧懋德隐约能察觉出来，妙音是认真的。

萧懋德当然想干掉维摩自己当太子，哪怕有一半的机会他都敢去赌一把，且他杀人越货的勾当做得多了，子杀父、弟杀兄的事在他看来只是平常。他愤恨天子待他刻薄，心里早不知凌迟过天子多少回了。

但他想不到，妙音竟也想弑父！她不但想还说出来了，并且真打算去做！

萧懋德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二姐确实每每出乎他的预料，胆大得令他常感新奇。他们确实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