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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雅间糊着的烟霞色窗纱望出去，正是堂厅，厅中却不是吃饭的地方，而是摆了一张书案，案上放着县老爷那种惊堂木，却不是用来文案的，而是让说书先生说到激动时拍的。

一般说书的那都是在茶馆里，那样才热闹，人来人往客人也多，而玉华台为了招揽生意，把京城有名的说书人笑笑生给请了来，专说包公案。

这笑笑生只说《包公案》，他一开口的时候，一条街的人都要停下脚步来凑到他的茶馆去。如今有了他，玉华台的小院都不吃香了，大家全往大堂里涌。

这包公案被他说得细腻动人，里面的每个人穿衣打扮，面容表情都说得极其细致，连季泠听了一会儿之后，都能不听他说名字，光是形容一下就猜到是谁出场了。那案子更是扑朔迷离，叫人听得入神，一顿饭吃下来，却是连谜底都还没揭晓，叫大家且听下回分解。

这一顿饭，滋味如何季泠不记得了，然则心却给绑住了，她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楚寔，&ldo;大公子……&rdo;

楚寔却是不应。

等季泠改口喊了声&ldo;表哥&rdo;，他才回过头道：&ldo;怎么了？&rdo;

&ldo;表哥，刚才&lso;狸猫换太子&rso;，李妃虽然被救出了宫去，却落得乞讨度日，她可怎么能跟皇宫大内的皇帝相认呢？&rdo;季泠问道。

&ldo;这不是还有包公么？&rdo;楚寔笑道。

季泠叹道：&ldo;那李妃也甚是可怜，这生下狸猫的事情何其荒唐，真宗怎么就信了刘妃的话呢？&rdo;

&ldo;有刘妃吹枕边风，又有那些太监在里面撺掇，皇帝自小被养在宫中，许多道理都被小人给教歪了，却是不能用寻常人来想的。&rdo;楚寔道。

&ldo;按表哥这么说，皇帝岂非很容易被愚弄？&rdo;季泠问。

楚寔点点头，&ldo;你想想历朝历代，开国皇帝都是何其英睿的人物，怎么子孙却那么脓包？这都是圈在宫里养的缘故，你说圈着养的都是什么？&rdo;

季泠大吃了一惊，左右看了看，亏得没人，然而楚寔说话也太大胆了些。她却是不敢再往下问了。

&ldo;表哥，你说这玉华台为何请说书的呀，一部书说完短则几月，长则一年，这一顿饭吃下来听个半截，多扫兴啊。&rdo;季泠有些埋怨地道。

&ldo;这是人的手段，就是勾着你下回又来呢。&rdo;楚寔道。

&ldo;可下回来也接不着今天听的这一段啊。&rdo;季泠道。

&ldo;那就得看你的脸面了。如果面子不大，但银子使得够，就能让笑笑生从上回你听的段落往下讲。&rdo;楚寔笑道：&ldo;现在人摆排场，不仅明面上要比，私底下这种细节更能看得出来。&rdo;

季泠心想，好么，她反正是听不上了。

楚寔扶着季泠上了马车，&ldo;说起摆排场来，我却又想起了这玉华台的一桩趣事儿来，你想不想听？&rdo;

季泠自然点头。

&ldo;这玉华台的老板也是促狭，有时候专门整那些穷摆阔的人，所以名声却也有些不好，但他鬼点子多，这玉华台却还能经营得下去。&rdo;楚寔先做了个铺垫。

&ldo;嗯，然后呢？&rdo;季泠急着听故事呢。

&ldo;却是上回有个人请客，想在同行面前显摆一下，所以叫了一份炒冬笋。然后吩咐跑堂的说，这冬笋就要一个嫩。&rdo;

季泠点头，&ldo;这却说得在理呀。&rdo;

楚寔也点了点头，&ldo;是啊，人跑堂的也点了头，说了声好嘞。&rdo;

别说，楚寔学的这一声&ldo;好嘞&rdo;像模像样的，还没说故事就先把季泠给逗笑了，&ldo;应得这么爽利，是后来的冬笋都不能嫩么？&rdo;

&ldo;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自砸招牌么？&rdo;楚寔道，&ldo;那厨房端上来的冬笋果然煞是嫩，让两位客人吃得甚是开心，可付账的时候你猜怎么着？&rdo;

&ldo;那就是宰冤大头咯？&rdo;季泠顺着楚寔的话道。

&ldo;算吧。&rdo;楚寔道，&ldo;可也不能说玉华台的不是，到付账的时候，那客人腰包掏空了，连衣裳鞋袜都拖下来了，都还不够付账的。他自然嚷嚷着要见掌柜的，要告他见官。&rdo;

季泠点点头，&ldo;这却也说得通，然后拿掌柜的怎么说？&rdo;

&ldo;那掌柜的就把客人带到后厨，给他指了两大框冬笋说，客人要最嫩的冬笋，炒的那一盘是用这两大框冬笋剥出来的，只取了里面最嫩的芯儿。&rdo;

&ldo;呀。&rdo;季泠惊呼一声，&ldo;那可就值了钱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