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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五日后夕阳晚照之时，乔家的大门被敲响了，辰轩仿佛心有感应，当先去开了门。

俞柏彦一身风尘仆仆，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辰轩，&ldo;大鸟儿，你可怎么谢我？得让嫂子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才行！&rdo;

阿薇听到熟悉的称呼，从厨房走了过来，招呼俞柏彦进门，笑道：&ldo;还没吃吧？想吃饭还是汤面，我给你做。&rdo;

俞柏彦也不客气，坐到院中的饭桌前，摸着肚子道：&ldo;嫂子，赶了两天路，饿得紧，吃啥都行，就是……量得足点儿。&rdo;他嘿嘿的笑了起来。

阿薇应了一声，往厨房里去了。

辰轩关好门，坐到俞柏彦旁边，肃然道：&ldo;别光顾着吃，快说说情况！&rdo;

&ldo;我都快饿扁了！&rdo;俞柏彦一阵委屈，&ldo;得了得了，就知道好事儿你也想不到我。我一路上打听了，朗廷离开覃州，已经往青釉镇的方向来了。我路过红瓦镇的时候，看到驿站打理得干干净净，增加了不少人手，还有人接连推车送菜过去，连马匹的粮草都备得十足，应该就是为了迎接郎大人。&rdo;

&ldo;这么推算，至多五日，郎大人就到得青釉镇了？&rdo;辰轩实在想不到事情会这般紧急，这几日他也曾想出去打探，但镇外的通路上竟布满了官兵，严格排查进出镇的人，一定是许颂功怕有百姓去闹事，可见他做好了一切可以做的防备。

&ldo;不错，你有什么打算？&rdo;俞柏彦随口一问，眼睛望着厨房，对于辰轩要说什么，早已心不在焉了。

辰轩知道他的饿鬼心思，没再多问，独自思忖。五日的时间，还真是迫切。

不过一会儿，阿薇端了一碗面疙瘩上来，俞柏彦看着里面红红绿绿，汤汁油亮，不由食指大动，呼噜呼噜吃了起来，见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辰轩摇了摇头。

不过半刻钟，俞柏彦搁下了空碗，抹了把嘴，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ldo;吃好了？&rdo;辰轩道，&ldo;待会儿随我一起商量正事。&rdo;

还没等俞柏彦答应，辰轩已转身到乔老头房前敲门了。

为了让乔老头心情好些，这几日辰轩已把京官巡查的事情略略与他说过，只说这或许是个契机，并不敢肯定，乔老头知道干系重大，也未与其他人说过，但心中确实隐隐有了期盼，不若之前颓丧，现在听辰轩说请他与村长王伯家知会一声，再让村长召集村里能主事的人共去商量，知道必是事情有眉目了，心下一热，赶忙披了衣服出去。

等到众人聚集在王伯家，已是月明星稀之时。来者共有十数人，除了上次在乔家见过面的几位老者，还添了村中一些壮实的小伙子，做买卖的小户，均是在这次征地中受损最重，最义愤填膺之辈。

阿薇跟着辰轩、乔老头一起去了，俞柏彦作为打探消息者也被辰轩拉去了，王伯受伤未愈，听乔老头刚才说或许有办法不迁走，赶忙让自己两个儿子去召集人了，这会儿躺在躺椅上，身子仍旧委顿，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王伯家的院子很大，每个人都得了一张椅子坐下，辰轩、俞柏彦被围到了中间位置，俞柏彦有些不习惯，觉得眼下的人个个紧张兮兮又目光热切，氛围怪怪的，但在这种陌生氛围下，他仍旧不能输阵，刻意坐正了身子。

辰轩将朗廷来巡查的事情讲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如同末路人看到了久违的希望，村长王伯挣扎着坐起来，立即被家人扶住了，他干涩的老眼里忽而有些湿润，颤着声儿道：&ldo;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向这位郎大人告发官窑厂多年来的恶行，这样官窑厂就会被撤销，我们就不用再迁走？&rdo;

&ldo;不错。&rdo;辰轩颔首认真道，&ldo;不光是不用迁走，只要官窑厂不复存在，你们之前被征用的田地也会返还，朝廷重农耕，占用农田做矿场必须上报，显然水竹村乃至整个青釉镇都有瞒而不报的情况。&rdo;

俞柏彦发现自己虽坐在中间，其实没啥存在感，赶忙附和了一句，&ldo;是啊，这位郎大人我打听得清清楚楚，早年在南方剿水匪有功，连受擢拔，如今官居三品，那个督窑官许颂功不过是个末流小官罢了，见到这位郎大人也要规规矩矩地行礼。只要你们舍得豁出去，没有不成功的。&rdo;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从前，水竹村的村民只知道阿薇嫁了个不祥的鳏夫，后来鳏夫进村，大家对他另眼相看，转而怀疑谣言真假，再后来，鳏夫救了杨青松的命，大家才慢慢去打听，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人，在京城都待过的，又见他对乔家祖孙厚道热忱，心中对他越发信任，直把辰轩当做了村中一员。

这会儿见他费心请人打探，替乔家，也是替村中人想办法，更是无人再怀疑什么。

王伯看着十多双眼睛都殷切地看向自己，未再多想，立即答道：&ldo;好！要是能救村里人于水火之中，老头子豁出去了，反正都残了半截，还怕死吗？你说，要怎么个做法？&rdo;

辰轩看着王家人给王伯顺了顺气，才有条不紊地道：&ldo;一，统计这些年水竹村及周边村落因过度开采而造成的死伤人数；二，想办法获取一份青釉镇历年开采记录以及矿藏分布图。如此，才能证明此地的确开采过度，否则，在许颂功和官府营造的假象下，我们口说无凭。&rdo;

王伯皱眉思考着，在座者中已有一人道：&ldo;第一点好办，光是我记忆中，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故就不下二十起，最意外的一次就是八年前，乔家秀才和他娘子那次，让我们水竹村少了个能干大事的人呢！&rdo;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乔老头和阿薇投去同情的目光，接着连连叹息。

辰轩怕阿薇难过，立时向她投去安慰的眼神，阿薇微微摇头，抿着唇示意他自己不难过。

&ldo;第二点倒不容易呢。&rdo;王伯当先反应过来，拉回了话题，&ldo;开采记录和矿藏分布图，应该只有官窑厂有。这数十年间，民窑厂纷纷倒闭，只有官窑厂还能在这里为祸，正是因为它垄断了这里的矿藏，别的窑厂要是有这个图，早都被官窑厂收缴了。&rdo;

众人也才意识到此事的难点，光有告发的勇气可不够，若是不能一举成事，只怕反有祸事牵连。

辰轩点点头道：&ldo;我亦知此事甚难，所以……&rdo;他侧头看向俞柏彦，&ldo;这件事就拜托你了。&rdo;

俞柏彦仿佛猴子被烧了尾巴，一下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ldo;你……你说啥？&rdo;

辰轩拉着他坐下，认真道：&ldo;我说，获取开采记录和矿藏分布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rdo;

俞柏彦感受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觉得刚才自己急躁起来失了风度，忙理好衣服问：&ldo;交给我？我怎么获取？&rdo;原来大鸟儿叫他连人带信一起过来，是有很深沉目的的，他上套了呀！

辰轩解释道：&ldo;我与许颂功打过几次照面，我本想自己冒险向他讨要这两样东西的，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知道我与水竹村的关系，只怕不管找任何理由，他不会将图册轻易示于我见。而你不同，你是陌生面孔，又本是经营古玩行当，你以欲在青釉镇开设民窑厂为由，向许颂功许以重利，想来他可能会将图册借你一阅，你可趁机复刻一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