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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内侍护送他离开,一路互相提点着小心,像捧着一件得了太?后娘娘青眼的器物,生怕磕着碰着。
祁令瞻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见他虽然满身鞭伤,但其?后捧着药膏与食盒的内侍却显得十分招摇。
他说:“太?后娘娘近来待人宽和了许多。”
照微说:“你也说这是滥用私刑,总不?能当场将人打死。何况,本宫以后还要用他。”
照微起身整衣,女官呈上帕子给她擦手,茉莉花的香气浓郁沁人,从?她湿润的指间悠悠散开。
祁令瞻的目光落在她削葱翠玉般的手上,想起今年?春时,她偏爱的尚是玫瑰露,如今却已换成了茉莉香。
离开之前,她问祁令瞻:“你到?福宁宫来,是有事要找本宫吗?”
祁令瞻说:“只是路过,看了场热闹。”
闻言,照微皮笑肉不?笑道:“原来还嫌自己的热闹不?够人看。”
说罢就?转身走了,留祁令瞻在身后行?礼恭送。
是夜,坤明宫中灯火通明。
照微与容氏待在一处,看她给为永平侯立衣冠冢用的襕衫上刺绣,绣的是道家经文《南华经》。
她倚在容氏身边静静看了许久,问道:“《南华经》有那么多字,丧礼就?在过几日,娘能绣完吗?”
容汀兰轻轻摇头,“我只是想找些事情,让自己心中安静一些。”
照微抬手环抱住她,“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容汀兰不?置可否,说道:“他铸下大错,险些害得郁青永远不?能与我们重?聚,你和郁青怨他、恨他都是应该,不?必因为顾及我而违心宽宥,否则我心中更难以自处。斯人已逝,如今是恨也好,难过也好,不?过只剩下心中一种感觉,又有什么所谓呢?”
照微说:“我不?太?能明白。”
容汀兰垂目一笑,“你还小。”
照微说:“我已经十九岁了。”
“与年?龄无关,有些事你未经历过。”
照微想了想,问她:“娘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容汀兰手中的银针一顿,望着照微年?轻美丽的面容,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无论是基于前尘往事,还是基于照微如今的身份,这都不?是一个适合挑起的话?题。容汀兰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时辰不?早了,去?安寝吧。”
照微摇头说:“你不?能和兄长一样,仍当我是孩子,什么都不?与我说。我不?想猜你们的心事,猜又猜不?透,猜透了,你们更不?高兴。”
容氏转移话?题道:“听说你在福宁宫见过子望了?”
照微自觉事无不?可对人言,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一字一句告诉容汀兰。
她说:“我瞧得出来,侯爷去?世后,他愈发不?拿我当妹妹。从?前我未出嫁时,他虽时常与我生气,但总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如今倒好,见了我,不?阴不?阳喊几声太?后娘娘,有什么高兴不?高兴,也都藏在心里,生怕我知晓。”
容汀兰沉吟许久,说道:“你许久不?肯见他,今日因为三十鞭便原谅了薛序邻,想必他也当你是在疏远他,心中不?好受。”
照微冷哼道:“我不?信他会?为这种事纠结,他巴不?得……巴不?得我不?去?找他的麻烦。”
“你们兄妹啊,从?前在府中,吵闹也不?伤感情,”容汀兰叹息说,“如今牵涉的多了,为家为国,互相总要留几分体面才是。”
何以保有彼此最后的体面?无非是从?此他视她为太?后,她称他作副相。他不?干涉她重?用谁、厚待谁,她也不?过问他的心事,究竟要站在谁的立场上。
史书上多得是拔刀相向的外戚。
曹丕要夺刘协的皇位时,他的妹妹曹皇后掷玉玺怒斥他,手足阋墙之事屡见不?鲜。如今在大事上,她与祁令瞻尚能同声相应,已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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