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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上个月皖南事变发生后，新四军军部的一部分突围人员辗转进入无锡地区，计划渡江北上去盐城新四军新军部集结，但日军自事变以后便封锁江面，到处捕杀突围人员，要想渡江，唯有绕道上海乘轮船至海门县青龙港。这批突围人员共有十八名，其中有许多是军部的中、高级干部，故此行动代号被称为&ldo;十八罗汉&rdo;。

但是，如何将十八罗汉从无锡护送到苏州，无疑是一桩艰巨的任务。

两地间虽然只有一百多里路，但封锁严密，根本无法武装护送。经再三商量，&ldo;十八罗汉&rdo;全部伪装成跑单帮的小商人，分散开来从乡间徒步穿越，由老鲁单枪匹马一路护送。

这一次，&ldo;十八罗汉&rdo;携带日用品进入无锡与苏州交界处的浒墅关，与当地农民换成大米后进入苏州。途中碰到土流氓，他满嘴黑话地跟人家称兄道弟，拍胸脯发誓日后一定要八拜为交，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云云；碰到民团、自卫队的盘查，他油嘴滑舌地乱拍马屁，实在不行就偷偷塞几个钱了事……平安到达苏州后，&ldo;十八罗汉&rdo;分成三拨，在城中分三处找栈房住下。但没想到海棠组内出了叛徒，若不是接头之时留了个心眼，让一名新四军团长扮作旧书贩的样子跟随其后观察动态，那就彻底砸锅了。

&ldo;看来你小子不打算开口了是不是？&rdo;龅牙在一旁尖厉地咆哮道。&ldo;好吧，不识相吃辣椒酱，来人，上川菜。&rdo;

老鲁的口中被插进一只铅皮漏斗，呛鼻的辣椒水猛地灌下，由于鼻孔已被捏住，一小部分呛进了气管，令人觉得现在钻进两肺的简直就是熔化了的铁流。

一声猛咳，些许辣椒水喷吐出来，溅到了龅牙的身上。

龅牙看看被弄脏的衣服，嘴里骂声&ldo;日得个娘&rdo;，气恼地挥起拳头击向老鲁的头颅。

眼前一黑，老鲁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自告奋勇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齐依萱赶紧开始穿衣打扮，准备出门。

说是打扮，其实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梳妆台前除了还有半支眉笔，其它香粉、口红之类的基本设施尽付阙如。好在齐依萱自信自己天生丽质，眼下单用那半支眉笔勾了下眉毛，镜子里一照，照样显得干净利落、端庄娴雅，看上去既像大家闺秀，又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傍晚时分，街上行人多了一些，但大都来去匆匆，似乎身后都跟着债主。齐依萱走出滚绣坊，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南石皮弄。

踏进&ldo;昌明电料厂&rdo;的大门时，恰逢工人放工，正三三两两走出厂门各自回家。齐依萱站在车间门口翘首等候，但却迟迟不见孟松胤的身影出现。电料厂的规模不大，厂房也很简陋，主要是以半手工的方式生产&ldo;大力士&rdo;牌干电池。

&ldo;齐家小妹，等情郎来了？&rdo;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笑呵呵地招呼道。&ldo;来，进来等吧，孟松胤在实验室里忙了一下午，大概把时间都忘了，我去叫他一声吧。&rdo;

齐依萱客气了几句，跟着老者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在门边的一张椅子上落坐。

&ldo;那间屋子就是实验室，小了点，也破了点，&rdo;老者指着一扇小门不好意思地说，&ldo;不过，别看这间实验室其貌不扬，在沪宁线上名气还不小呢，吃电池饭的人都知道我们昌明电料厂有个技师名叫孟松胤，本事跟上海滩上的洋人比也不遑多让。&rdo;

&ldo;吴老板，看你把他夸得跟朵花似的。&rdo;齐依萱笑道。

&ldo;这小子脾气真是呱呱叫，要是我有女儿啊，第一个许配给他，&rdo;吴老板认真地说，&ldo;齐家小妹，你也快毕业了吧？依我看，毕了业就赶紧结婚，留神孟松胤被别人家抢走。&rdo;

&ldo;唉，医学院早停课了，听说要搬迁到内地去，我都在家晃荡一个多月了。&rdo;齐依萱答道。

&ldo;唉，这年头，乱成一锅粥了。&rdo;吴老板摇头叹道。&ldo;对了，我去叫他一声，这书呆子一忙起来就不知道时间。&rdo;

&ldo;不用叫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昨天说好一块儿去观前街看电影的，时间还早，等一会儿好了。&rdo;齐依萱连忙拦住。&ldo;他最近到底在研究什么？我看他老是魂不守舍的。&rdo;

&ldo;在改进填料的配方呢，&rdo;吴老板解释道，&ldo;我们现在用的还是十几年前从日本传来的吸水式黄纸板技术，容量小、存放期限短，跟美国货比差了一大截。人家现在已经改用糊式技术了，什么面筋式啊、布袋式啊、棉纸式啊，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们再不迎头赶上，迟早得关门大吉。&rdo;

&ldo;怪不得他老跟我父亲讨论什么电糊、电芯之类的问题。&rdo;齐依萱笑了起来。

&ldo;孟松胤真不愧为令尊的高足，&rdo;吴老板继续夸赞道，&ldo;诚所谓名师出高徒也……&rdo;

话刚说到这里，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齐依萱吓得一声尖叫，吴老板也惊得跳起身来。

实验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工作袍，手戴橡皮手套，满头满脸都是黑尘，像是刚从墨水池里钻出来一般，连眼镜玻璃也是黑的。

&ldo;松胤，又没成功？&rdo;吴老板连忙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