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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摇摇头:“只是听闻大爷入过行伍,有些好奇。”
李娘子轻描淡写一句话,让春天恍惚了一日。如若是瓜州军帐,还有半数的吐谷浑人,那定是墨离军,墨离军啊十年前的墨离军啊
身旁仙仙抱着被角偎依着她,嘴里吧嗒两声,转过身睡的十分香甜。屋子炭火烧的暖,被窝里也是暖的,春天辗转难眠,身上伤口结了痂,夜里总是痛痒难耐,隐隐听见主屋几声李娘子的低咳,凝神细听,在风雪声中又不甚真切。
小孩子啊,总是无忧无虑她好像啊,从来没有这种无忧无虑的时候
李娘子咳了半夜,外间伺候的赵大娘才迷糊醒来,爬起身含糊问道:“娘子,可是要喝药了?”李娘子觉着嗓间腥甜,嘶声喘气:“嘴里有些干,你替我倒杯水来。”
赵大娘擦亮油灯,打着呵欠去倒茶水,尤言:“明日里请大夫再来瞧瞧,这些日子,娘子咳的又重了些。”
李娘子没回话,攥着帕子在灯下凝神觑了眼,面色不知悲喜,悄悄将帕子塞进袖内,半响卧回枕间,恹恹回道:“这病也就这样,药倒是天天吃着,可还有什么好瞧的。”
“倒也不是这个说法”赵大娘道:“前些年龟兹大师那个药方子,虽繁琐些,吃着倒不错,今年怎么又有些不好了呢。”
温茶端来,李娘子漱过口,躺下背身道:“睡吧。”
归家人
主屋门未大开,李娘子还未晨起。
邻舍潘家娘子送来一缸子盐齑,见堂上无人,主屋门窗紧闭,往厨下一寻,赵大娘正挽着袖在下汤饼。
赵大娘手里揉着面团,又顾着锅里,见人来也顾不得寒暄,连声道:“来来来,帮我撩撩灶里的火。”
“大早上的就这样忙。”潘家娘子是熟邻,就势在灶边坐下,往炉里塞了把柴火,“这阵子可是辛苦了,一屋子大人小孩要照料,你哪里顾的过来。”
“也倒好些,左右都是些饭食浆洗的活儿。”赵大娘带着仙仙在李家,衣裳用度都花的李家银钱,每月里工钱又丰厚,里外活儿又有人帮衬,日子比在庄子里做活还好上许多,故也没甚么怨言。
潘家娘子含笑点头,李家做人向来是宽厚大方,人人都乐意来往走动,又悄声问:“李娘子这阵儿,起的倒晚了许多。”
赵大娘不好多说,含糊道:“娘子夜里总有些咳,天亮方好睡。”
潘家娘子点点头:“我瞧她白日里精神倒有些不济的,想是严冬畏寒,容易倦怠,等明年开春暖和了,许能好些。”
赵大娘不知怎的叹了口气,顿住手上动作:“也不知道大爷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个多月就年节,李渭也该回来了。”潘娘子拢着柴禾,笑声说道:“哪年腊月也少不了李渭,街坊邻里头刀上功夫他最拿手,坊里的年猪还等着他回来宰哩。”
两个妇人话题就此聊开,潘娘子抱怨道:“近来肉铺上的猪肉一斤长了好几文钱,猪肉本贱,照这样再涨涨,倒是快跟羊肉一个价了。”
“莫说五畜,仙仙他爹在山里打的獐子鹿子,往年都送下山来贩卖,今年专有官府的人入山收购,时下一条鹿腿,可抵了半只羊羔。”
春天站在门外,听见妇人闲聊日常,默默站了会,转身去了主屋,主屋常年药味浸染,连着门厢都透着药气儿,药气苦涩,并不好闻,绕过主屋,正堂上摆的神位前燃着香,阿黄蜷在桌脚酣睡,耳房两个儿童,长留腰板挺的直直的端坐在炕上,仙仙在炕沿上趴着,聚精会神的听长留给她讲故事。
长留嗓音稚嫩,却一板一眼十分严肃:“那穷书生正梦见自己当了一品大官,一身大红蟒袍,腰间别着宝剑,威风凛凛,十分得意,此刻天降一声霹雷,却醒了过来”
春天手扶在门上,认真的听了会,却不知为何唇角泛出一点笑,长留此时瞥见了春天进来,便停住,不太好意思的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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