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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听到事情牵涉到太守大人，江自修的神色也凝重起来：&ldo;说起来，我得着这幅画，确实有些机缘。冬至那天格外冷，傍晚我到了彤城外的石潭铺，估摸着进不了城了，就找了个废弃的祠堂借宿，顺手救了里边一个快要冻死的小乞丐。他临走的时候，就把这幅画给了我。&rdo;

&ldo;江爷想必不知道，吴青莲最后隐居的地方，就是石潭。&rdo;

江自修点点头：&ldo;原来如此。那小乞丐只怕和吴青莲有些渊源。&rdo;

刘子昭看着江自修，万分诚恳地说道：&ldo;江爷想必也不知道，吴青莲生前虽然风光，身后却甚是凄凉。&rdo;

&ldo;哦？还有这事？&rdo;

&ldo;吴青莲两朝为官，顺风顺水。虽然当时也有人明讥暗讽，其实富贵逼人，谁不羡慕，要不他的画怎么在官场上这么走俏？不知为何，他却一生没有子嗣，在朝多年，也不曾提携亲戚族人，只把一个身边的长随收作了义子。回乡没过几年他就死了，几个本族的侄子瓜分了财产，卖掉了他的画，把他的义子干脆赶出了门。&rdo;

&ldo;怎么这样……&rdo;

&ldo;这些事，外地人哪里知道。江爷，您是实在人，我也跟您说句实在话‐‐&rdo;刘子昭放低了声音，&ldo;这&lso;别样红&rso;不见得是什么吉利的物事。他们朝堂之人有皇上保佑，自然不怕，您想拿这个给老人贺寿，恐怕不太妥当。&rdo;

最后，刘子昭终于成功的说服了江自修，以&ldo;别样红&rdo;市价白银两千两再加上一幅樊伯诚&ldo;麻姑献寿&rdo;图成交。

直到进了王宅的大门，丹青才把憋了一路的问题问出来：&ldo;东家，那幅画……是真的么？&rdo;

&ldo;你看呢？&rdo;

丹青闷闷的道：&ldo;不是。&rdo;

&ldo;那还问什么。&rdo;

丹青斜睨了江自修一眼：&ldo;我说不是，是因为我知道你拿出来的肯定不是真画。&rdo;

江自修哈哈大笑：&ldo;丹青，你真可爱。你是认定了我只卖假画咯？殊不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是生财之道。&rdo;

丹青不理江自修的得意，轻蹙眉头：&ldo;还是觉得不像。&rdo;

&ldo;哪里不像？&rdo;

&ldo;那幅画让我想起一句诗，&lso;红到极处便成灰&rso;。虽然神韵十足，可是吴青莲画&lso;别样红&rso;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不应该那么直接才对。真迹我也见过，感觉要复杂得多。&rdo;

虽然早知道丹青是不世奇才，但如此敏锐的直觉仍然令江自修暗暗吃惊，心中再一次为自己当年做出的全面培养他的决定喝彩。口里却是淡淡的：&ldo;你也看见了，他们都是行家，鉴别得相当仔细。&rdo;

丹青忽的笑了：&ldo;东家，那什么太守大人要买&lso;别样红&rso;，你早知道的，对吧？&rdo;

江自修也笑了：&ldo;一样东西，买的人都相信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再说了，就水平而言，哪怕吴青莲重生，画出来大概也就和它不相上下而已，你说它值不值两千两银子？&rdo;

&ldo;不止两千两啊，那幅&lso;麻姑献寿&rso;图难道一文不值？&rdo;说到这，丹青眼珠转了转，歪着脑袋看着江自修：&ldo;东家为什么单单挑了这一幅？&rdo;

江自修到底忍不住，嘻嘻笑道：&ldo;瞒不过你，樊伯诚病得快要咽气了，他就那些画还值点钱，几个小妾闹得不可开交，他老婆一气之下把家里的画全烧了……这事我知道，他刘子昭可不知道。嘿嘿，这幅&lso;麻姑献寿&rso;眼看就要坐地起价呀……&rdo;

看着江自修得意忘形的背影，明知道和他一样幸灾乐祸是多么不厚道的行为，丹青还是忍不住&ldo;哈哈&rdo;乐起来。

就丹青的成长经历和所受教育来说，道德判断并不足以干扰他太多。当日之所以和王梓园闹得那么凶，恐怕情感上委屈负气的因素更多，而过后的伤心痛苦主要的乃是源自艺术理想的破灭。丹青曾经有一个为艺术痴狂的父亲，一个大家闺秀的母亲，骨子里始终带着一股象牙塔的味道。这两天和江自修厮混在一起，后者身上豁达不羁的江湖气慢慢感染了他，画假画，卖假画好像变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而且其中似乎乐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