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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人家絮叨起来，那真是柜子里的瓷器，一套一套的，蒲湘南胡乱应了两声，连忙抓住机会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躺着继续刷手机。直到这时，她才看到陆雁北发的消息。本来之前她一度把陆雁北的聊天窗口置顶过，但每次点进去都会看到那个名字，越看越烦，她就给取消了。反正陆雁北是不可能主动给她发消息的，短时间内，蒲湘南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继续联系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让她沉到下面去。所以骤然看到“傻傻”两个字又浮了上来，后面还跟着鲜红的数字1，她不由愣了一下。是那种看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群发拜年短信，但蒲湘南还是点进去，认真地通读了一遍。正巧这条其他同学也发过，对比着看，就知道陆雁北还改了几个字，多少算是用了心吧？她这样琢磨着，也复制了另一条过来，删改几个字，发了过去。陆雁北没有回复，蒲湘南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退出窗口，继续去看其他人的消息。抢红包，拜年，约吃饭……每个群都热闹极了。蒲湘南玩了一会儿，才点进朋友圈，打算把自家的年夜饭分享一下。列表里都是发年夜饭的，一桌子一桌子的菜，看上去大同小异，但大家还是发得不亦乐乎。蒲湘南往下拖了几页，正准备随便扫一下就回去发自己的，视线却突然扫到了一张特别寒酸的图片。一次性饭盒，装着十几只煮好的饺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配字：年夜饭。再看名字，蒲湘南又是一愣。竟然是陆雁北。虽然没有具体交流过，但是陆雁北的家境显然很好，以蒲湘南对有钱人有限的了解和想象，总觉得他们过个年估计也跟办个宴会似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自然也少不了世界各地空运过来的美食。作为北方人，年夜饭少不了饺子，这很正常，但只有饺子就比较令人费解了。可能是太特立独行，给她点赞的人不少。评论估计也有，但微信的机制，是只有互为好友的人才能看到对方留的评论。比如谢文楠跟陆雁北和蒲湘南都是好友，她给陆雁北的评论蒲湘南就能看到，但其他人的评论在她这里就不会显示。所以蒲湘南就算想从评论猜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做不到。但是陆雁北家里的事，多少都有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整整一个学期，她几乎没怎么跟家里通过电话，比如她偶尔言语间泄露出来的情绪，跟家人的关系应该并不亲近……蒲湘南犹豫着，还是发了一条评论：这么简朴？陆雁北几乎是秒回。傻傻：忆苦思甜。蒲湘南：恕我直言，饺子以前是大户人家才能吃的，哦，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北方风俗，冬至吃饺子，才不会被冻掉耳朵。这说法看似离奇，其实也有自己的内在逻辑，并不只是单纯的迷信或者祝福——旧社会，能吃得上白面饺子的人家，条件都不会太差，所以也有能力给一家人制备棉衣棉帽，自然就不会冻掉耳朵了。蒲湘南跟陆雁北斗嘴习惯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了这么一句，说完了才发现语气太自然，但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傻傻：好吧，其实我在外面旅行，买不到别的，只好买一盒饺子充数，好歹算过年了。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掩饰的轻嘲，但实际上，郑重打下这些字的陆雁北，心情尚可。收到蒲湘南的评论，她在意料之外，又不免生出几分惊喜。蒲湘南其实很好懂，她一直对整个世界抱着善意，所以在这个时候慰问她，也就不那么令人意外了。罗语文说得对，适当的示弱，有时候反而会有很好的效果。她如果不是看起来这么惨，蒲湘南又怎么会轻易心软？不过，对陆燕北来说，真正能够拿出来示之以弱，博取同情的事，都只是她自己觉得无关紧要的部分。真正让她耿耿于怀、记挂于心的那些，反而不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所以她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而是见好就收，把话题转回了蒲湘南身上。傻傻：你的年夜饭呢？发出来我看看。就着美食图片，可能能多吃几个饺子。蒲湘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晒图的，连忙把九宫格发出去，正要回去提醒陆雁北一声，就先看到了谢文楠的评论。谢文楠：你们两个有毒吧，把评论当成聊天频道，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旁观者的感受？有这么多话说，为什么不私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蒲湘南之所以只发5，就是不想私聊。虽然一样是对着手机，但单对单的私聊，就是会莫名让人紧张和不自在，尤其是她和陆雁北这种微妙的关系，就更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