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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网膜上映出母亲的脸容,但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我力图清晰地重现十八年前‐‐我读高中二年级的夏天‐‐死去的母亲的面容,但始终做不到。
只是‐‐
那两只呈不可思议颜色的眼睛。
偶尔以从脸部切离的形态在我脑际浮现。
既不是黑色,也不是褐色,绝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彷佛由外星球带来的颜料混合而成的呈不可思议颜色的眼睛。
……妈妈?
难道真的是她‐‐我母亲的眼睛吗?遮蔽记忆的障壁异样地厚,我无法确信。
三
翌日下午,我离开旅馆外出。与重松见面的时间尚早,就在街上信步溜达。
往昔我住的地方叫樱街,位于城北。从旅馆到樱街路很远,非搭公交车不可。我就读的高中则位于两者中间。
我搭上公交车,但特意在樱街前几个站头下车。
依赖久远的记忆寻路。途中路过重松的寺院。围着寺院的长长土墙与过去没有什么两样,围墙内的树木已长出红叶。
从寺院再步行十多分钟,便可到达我们家曾住过的屋子‐‐简陋的附庭院的小平屋。
这屋子如今还存在吗?我想多半已消失了吧。但出人意料之外,那屋竟然还在,只是墙壁刷上新的油漆,并加建围墙而已。
门牌上写着的当然是我不知道的人物名字。我怀着复杂的怀旧心情,伫立在路中央,注视这屋子良久。
咔嚓,有人打开玄关大门。
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女性。她打开信箱取出几封信件后发现站在路中央的我,露出怀疑的神色问道:&ldo;先生,有何贵……&rdo;
被她一问,我慌忙摇头。
&ldo;不,没什么。太对不起了。&rdo;
我道了个歉,无精打彩地往回走。
……啊,这个家。
我沿着灰色的围墙踽踽而行,似乎走进时光甬道。
我在这间小屋子里度过了那个时代的好几个年头。这里住过作为一家之长的父亲,还有作为他妻子的我的母亲。然后,唉……
不容易想得起的母亲的脸容突然在脑际浮现,但一如以往,能清晰看到的仅仅是两只呈不可思议颜色的眼睛。
如今,在我手边没有一张母亲的照片。那是因为母亲死后,父亲将与母亲有关的所有对象付之一炬。我之所以记不清母亲的容貌,与此有关。
往事历历在目。
十八年前母亲之死,其实并非死于疾病或事故,而是用自己的手了结自己的生命。享年三十六岁,美丽年轻的母亲。
在我看来,或许父亲也有同感,那完全是一桩突发事件。
原来,她瞒着父亲和独生儿子,偷偷与住在这城里比她小五岁的男人私通。那男人是从外地流入本城的,自称艺术家,好像也有妻室。
两人堕入不伦之恋难以自拔,结果在该年‐‐我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在城外的森林里服毒自杀。
父亲比母亲大十岁,他是一个古板、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我不知道父亲爱不爱母亲,但他连已死去的母亲也绝不予以原谅,可见对于背叛自己的母亲是何等地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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