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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酒吧门口停下来,但爱丽不在那儿。整座房子空无一人,窗户都已经用木板钉起来以防风暴。但是昨夜的垃圾还未被清扫干净。这地方充满了啤酒发酸的臭味。
他用背包装满了玉米片,晒干后烘熟的玉米,还从冰箱里拿了剩下的半个生汉堡。他把四个金币叠在一起留在柜台上。爱丽没有从楼上下来。席伯的钢琴默默地跟他道别,发黄的琴键突然让他想到了席伯满嘴的黄牙。他走出门外,把背包紧紧地绑在骡子背上。他的喉咙突然哽住了,让他那一刻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他也许还能避开黑衣人设下的陷阱,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毕竟,是这儿的入侵者。
他经过那些都钉上窗板的房子,感觉到一双双眼睛都从裂缝里盯着他,等待着他。黑衣人在特岙扮演了上帝的角色。他允诺给他们一个帝王的孩子,一个红色的王子。这体现了一种喜剧感,还是他的绝望?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尖锐愤怒的叫喊,所有的门都猛地打开。人影朝他冲来。陷阱就在眼前。身着肮脏的粗布衣服的男人;穿着宽松长裤,或是褪色裙子的女人;甚至是孩子,也紧紧跟着他们的父母,跌跌撞撞地跑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根粗木棍,或是一把刀。
他在一瞬间作出了反应,完全是不假思索的,仿佛天生就有这样的反应。他撒腿就跑,两只手迅速地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枪托捏在手里显得很沉,给他心定的感觉。爱丽,当然也只能是爱丽,朝他走来。她的脸都变形了,额上的疤痕在变暗的天色里显出可怕的紫色。他看清爱丽是被当做人质了;席伯那张狰狞的脸在她的肩头晃动,活脱脱像个被女巫使唤的妖精。她被当做了他的挡箭牌和牺牲品。他看得十分真切,一切都没有影子,显得很清晰。这一刻似乎所有事物都冻结住了,周围一片寂静,他听到她说:
&ldo;杀了我,罗兰,杀了我!我说出了那个字,十九,我说了,他告诉我了……我受不了了‐‐&rdo;
她想要的,那双训练有素的手很容易便能给她。他是他那族的最后一位幸存者,不光是他的嘴会说高等语。枪发出轰响,就像不成调的音乐。她的嘴抖动了一下,身子瘫了下去。又是两声枪响。她最后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感激,或是满足。席伯的头向后一甩。他们俩一起倒在尘土中。
他们去了&ldo;十九&rdo;的土地,他想,不管那儿有什么。
木棍从空中飞来,像雨点般砸落。他踉跄了一下,尽力挡开那些武器。一条木板上斜插着一枚钉子,猛地滑过他的手臂,扯起一块皮。一个胡子拉碴的粗壮汉子,衣服腋下满是发黄的汗渍,他笨拙地抓着一把厨房的钝刀,朝他奔来。枪侠向他开了致命的一枪,他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的下颚磕在地上,嘴咧了开来,假牙飞出去,落在土里。
&ldo;撒旦!&rdo;有人喊:&ldo;这个魔鬼!把他拿下来!&rdo;
&ldo;入侵者!&rdo;另一个声音高叫着。木棍如雨点般朝他飞来。一把刀击中他的靴子,弹了回去。&ldo;入侵者!反基督的恶徒!&rdo;
他朝人群中央猛扫一阵,朝着众人倒下形成的空当跑去。他的手轻而易举地选择着目标,射击的精准度令人不寒而栗。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倒了下去,他从他们留出的空间里穿过。
他跑在前头,众人追着,就像狂热的游行队伍,穿过大街,跑向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子,是村子里正对着席伯酒吧的百货店和理发店。他跨上街沿,转身对着冲来的人群射击,用完了枪膛里的子弹。在人群身后,席伯,爱丽,和其他人躺在飞扬的尘土中。
尽管枪侠开的每一枪都击中要害,尽管那些人可能从来没有见到过枪,但没有人犹豫或是退缩。
他朝后退,像个舞者那样扭动着身躯避开飞来的&ldo;导弹&rdo;。他一边倒退,一边装着子弹,速度奇快,这明显是手指已经驾轻就熟的动作了。他的双手忙碌地在枪带和弹膛之间穿梭。众人也踏上了街沿,他走进店堂,把大门闩上。右边巨大的玻璃被打得粉碎,三个壮汉爬进来。他们显得那样狂热,但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他们的眼睛也充满了茫然的火焰。他击倒了这三个壮汉和跟在后面的两个人。他们倒在窗口,插在尖凸的玻璃上,堵住了这个临时的入口。
在众人的压迫下大门开始剧烈地晃动,发出隆隆的声响。他听到她的声音:&ldo;杀手!你的灵魂!魔鬼现原形了!&rdo;
铰链最终被挣断了,门直挺挺地倒下,发出一声巨响,震起厚厚的尘土。男人、女人和孩子都朝他冲来。唾沫和烧火棒一起横飞。他的枪膛又空了,人们就像九柱戏(注:九柱戏,起源于公元3‐4世纪的德国,被认为是现代保龄球运动的前身,是当时欧洲贵族间颇为盛行的高雅游戏,不过也曾被作为教会的宗教仪式活动之一。在英国,人们喜欢在室外的草坪上玩九柱戏。传入美国后,在十九世纪末,美国人对九柱戏进行了改进,增加了一只瓶,形成了延续至今的十瓶制保龄球。)里的木柱那样倒下。他退到理发店里,推起一个面粉桶,朝人们滚去;他看到一锅沸腾的水,里面还煮着两把折叠式剃刀,他抄起煮锅就向人们泼去。但是众人仍然迎头而上,口里尖叫着疯狂的词句,但听不清到底在讲些什么。希尔薇娅&iddot;匹茨顿夹在众人当中,鼓动着他们。她的声音机械地抑扬起伏。他把子弹推进滚烫的弹膛里,闻到理发店惯有的剃须理发的气味,也闻到他自己的气味,原来是手指尖上的老茧碰到弹膛烧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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