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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路有贵在屋里看见，忙转身去开门，却被妻子拉住：&ldo;别人的事你管什么管？！当心被人说闲话！&rdo;路妈妈将儿子往他手上一塞，随手甩上门，又催女儿：&ldo;别看了别看了，要烂眼睛的！&rdo;

春瑛被她赶离了窗边，但还是掩不住好奇心，趁着她转身收拾东西，便挪到炕边，把窗子撑起一点fèng隙，偷偷往外瞧。

院子里，那男人已挨了好几下，恼了：&ldo;下作的小娼妇，跟你娘一样的货色！收了我那么多东西，一攀上高枝，说翻脸就翻脸！赶明儿有事，再求到我跟前，可别想我再理你！&rdo;

崔家姑娘听了，越发下死力打人，北屋的刘管事瞧着不像，打开门奔出来抢过她手里的扫帚，劝道：&ldo;够了！他吃了酒来发疯，你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rdo;又回头骂那男人：&ldo;还不快走？！当心你爹知道！&rdo;

那男人本不服气想要再骂，听他提起&ldo;爹&rdo;这个字，立时矮了一截，偷偷打量到周围人都在看他，不由得又恨又悔，只得朝崔家母女甩下一句狠话：&ldo;给我等着！&rdo;便匆匆走了。

刘管事丢下扫帚，回头看看崔寡妇，见她哭得喘不过气来，不禁心生怜意，欲言又止，终究叹息一声，转头对崔家姑娘道：&ldo;曼姐，好歹给你娘留点脸面。不然等你进了府，叫她怎么办？&rdo;

崔家姑娘脸一白，眼圈都红了，含泪看着刘管事，挤出一句：&ldo;刘叔……&rdo;

刘管事又叹了口气，正想对她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妻子的声音：&ldo;当家的，时候不早了，咱也该出门了。&rdo;他回头一看，妻子带着儿女正站在后头，眼睛来回瞄着崔家母女，神色都有些不善。他自心虚了，随口安抚崔家姑娘两句，便带着家人离开。

崔家姑娘抹掉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正对上春瑛的眼，春瑛忙缩回脑袋合上窗子，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崔家母女关门的声音，再撑起窗子去瞧，院中一片安静。

春瑛回过头，若有所思。看来那位心思不明的崔家小姑娘，处境也不太妙啊。

那边厢，路妈妈已经对着丈夫数落开了：&ldo;瞧见没有？我往日说的话，你总不信，如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可见我没说谎，休要再说我是嫉恨别人长得好！&rdo;

路有贵有些讪讪地，只是强自嘴硬：&ldo;不过是个二混子喝醉了闹事。&rdo;见妻子一脸怒色，才低声道：&ldo;算了，她寡妇失业的，也不容易。&rdo;

&ldo;那是她自找的！&rdo;路妈妈瞪他一眼，&ldo;守不住再嫁就是了，谁也没拦着她。崔大死的时候，他家丫头不过四五岁大，王总管还亲自来问，要不要给她安排个人，也好帮衬，是她自己回绝了的。如今反而跟王家侄子不清不楚地，还整日端着个良家妇人的架子，呸，谁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你休要再把家里的东西送过去，不然我跟你没完！&rdo;

路有贵不情不愿地道：&ldo;她也是放不下女儿，才不肯自己过好日子去的。当日崔大与我们几个处得不错，就当照看他女儿罢。&rdo;

&ldo;还照看？&rdo;路妈妈冷笑，&ldo;如今我自家的女儿都快保不住了，咱照看不起！&rdo;见丈夫脸色不好看，才勉强道：&ldo;崔家丫头如今也有正经差事了，往后用不着我们多事，你就别管了吧。我知道你跟崔大处得来，可他媳妇名声不好，当心别人把你也编排上，那时候叫我和几个孩子怎么见人？！&rdo;

路有贵被她一番话说得浑身僵硬，勉勉强强点了头。路妈妈便满脸是笑地转身去翻衣箱，找出两件半旧白绫子袄儿来，把其中一件小点儿的丢给春瑛：&ldo;收好了，今晚出门时换上。&rdo;

春瑛手忙脚乱地接住，心里有些奇怪。大过年的穿白衣服，难道不忌讳吗？不过衣服料子和做工都很不错，领口处还有非常淡雅精致的梅花刺绣，袖口和腋下有几个小地方能看出修改过的痕迹。她问：&ldo;娘，这是你做的？&rdo;

&ldo;这是姑太太从前没穿过的衣裳，出嫁前赏我了，你那件我改小了的。过来，试几朵绢花。&rdo;路妈妈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女儿的问题，一边从衣箱底挖出一个小木匣，放到桌上打开，里面一边摆着十来支鲜艳精致的绢花或堆纱花，一边摆着金银首饰。春瑛好奇地凑过去瞧，数了足有十来支银簪，其中四五支是镶了玉石或珊瑚的，还有几支金的，四对金银镯子，五六双耳坠子，其中有一对，是小指甲大小的珍珠，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镶嵌在金丝扭成的底座上。

春瑛暗暗吃惊，这个家不是很穷吗？老妈怎么有这么多首饰？！

路妈妈拿起那双珍珠坠子，看了又看，叹了口气，还是放下了。路有贵见了，便问：&ldo;是姑太太赏的那对？怎么不戴上？&rdo;

&ldo;算了，要是在路上掉了，我可要心疼死。&rdo;路妈妈拿了几支金银簪子和一付金镯，却略过了镶有玉石珊瑚的那些，又换了一对耳环。她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梳了一遍，插上那几支簪子，添了两朵大红堆纱花，左看右看，仍有些不满意：&ldo;可惜都是鎏金的，若是真金的该有多好？&rdo;边说边瞥了丈夫一眼，路有贵不知是不是没听到，卖力地哄儿子去了。

春瑛还在盯着那些首饰，心想就算不是真金的，这也值不少了吧？忽地从旁边横出一支粉色绢花来：&ldo;带上试试。&rdo;

她接过绢花，对着镜子看了看，插在发环中间扎红头绳的位置，总觉得有些怪异。她问母亲：&ldo;咱们这是在干什么？是打扮好了去看灯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