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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墨紫在廊下望着裘三娘，出身富裕又如何，这个世道的婚姻，多是越富贵的女子越无法幸福。一夫多妻制，注定只能与别的女子共享一个人的爱和情。

沏了壶新茶，墨紫将托盘轻轻放在石桌上。双手捧壶，倒出一杯清绿，站到一旁，静静候着。看来如火那般洒脱的女子，明灿灿的眸子究竟也因婚姻难卜而敷上黯淡。

&ldo;墨紫，坐吧。&rdo;裘三娘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两口，&ldo;真舒服。&rdo;

墨紫依言而坐，&ldo;姑娘，我说过不要被我的话影响，最重要是你自己的决定。&rdo;

&ldo;我的决定？&rdo;裘三娘的语气脆弱不堪，&ldo;我现在还有选择吗？我可以不选敬王府，那我的好母亲正好能随便找个低贱的男人来，把我娶回去。我就算和整个裘家闹翻，一个不肯嫁人的老姑娘，还真拖累了你们几个丫头，跟着我遭人白眼的过日子？&rdo;

墨紫说的没有一句话是错的。妇人的身份比姑娘家的好用。嫁给敬王府里的三公子，比嫁给不知底细的男人好。大不了就是不争里头的，争外头。大不了就等下了堂，自己独立生活。本来，她对未来的丈夫不抱太大希望。一心人的期待，也早就不想了。

&ldo;我已经想通了，只是‐‐&rdo;这心里感觉无比凄凉。

&ldo;姑娘，我明白的。&rdo;无论如何，裘三娘是个女儿家。女儿自是情长，心冷也都在情长之后。&ldo;可姑娘不必太悲观。叫金丝的小妾也好，那位三公子也好，还有敬王府也好，要真较量起来，咱们还不一定输呢。&rdo;

裘三娘蓦地站起来，在墨紫面前来回疾走了几次，突然轻快笑起来，&ldo;是，是我糊涂。这仗还没打，我可不能先认了输。我若那么做，倒和六娘似的懦弱了。&rdo;

&ldo;姑娘说得正是。&rdo;而且，墨紫认为，裘三娘只要一直保持喜欢赚钱的嗜好，后宅里女人的争风吃醋根本就枯燥乏味，不值一提。

不过，这话她没说，免得裘三娘骄傲过头，心情闲下来，难保不来折腾她。

&ldo;墨紫，我怎么瞧，你都得准备那三百两了。&rdo;裘三娘恢复以往精明，仿佛柔弱只是晨光中的错觉。

&ldo;姑娘放心，墨紫必然遵守约定。姑娘出发去上都之日，就是墨紫为慈念庵奉上谢媒钱之时。&rdo;说得轻松，心里没底，这叫死鸭子嘴硬，打脸充胖子。

&ldo;我说过，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得很。&rdo;裘三娘对墨紫，重在其能力和才智而大胆用之。

裘三娘同时也留着一手，就是牢牢扎紧墨紫的荷包。皆因若换了她自己，恐怕只要有些私房银子，就会走的。否则，为何她从没想过让白荷绿ju小衣来垫三百两。

裘三娘伸手拿过茶壶，洁玉的腕子轻垂，倒了杯茶给墨紫。

墨紫望着裘三娘将杯子推过来，半点不能小看了这个举动。裘三娘或许在穿衣沐浴这些细节上不需要丫头们伺候，可并不意味着她会为丫头们主动倒茶。不是婚姻这等大事高高在上的关心，却是在琐事上点点滴滴，要给人平起平坐之感。这就是裘三娘与寻常千金小姐不同之处。只要她肯花心思，就能让想法简单的丫头们为之肝脑涂地。

谁见过小姐给丫头倒茶的？就这么小的事，却得让平素高贵的人放低了姿态。裘三娘能做得到，因为走南闯北的见地，令她懂得收服人心的技巧。

墨紫从一开始就是以打工者的心态为裘三娘&ldo;工作&rdo;，但也正因她是这样一个主子，而使自己立命安身于左右，渐渐放弃了直接逃跑的念头，转而寻求更妥善的生存之道。

墨紫说了声谢，细秀的手指稳握茶杯，坦坦然就茶，没有半点卑微的不安。

裘三娘看在眼里，一笑，也端起茶来喝。

&ldo;姑娘……早。&rdo;匆忙不安的声音来自廊下，绿ju慌张跑了出来。

&ldo;墨紫，你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rdo;白荷难得有一丝局促，服侍裘三娘这些年，头一回睡迟。

&ldo;姑娘，她们俩担心的一宿没睡，我这才替她们一回。&rdo;墨紫清楚何时能开玩笑，何时要正经回话。

&ldo;瞎操心！&rdo;裘三娘嗔道，眸内波光一折再折，已经不容人小觑，&ldo;白荷，你去庵中掌厨那儿帮忙，做些新鲜花色的素菜，让上都的客人品品你的手艺。绿ju帮我梳头，准备去见卫姨太太。墨紫，你用完早饭，就把望秋楼的账本给我拿来，晚膳前回来即可。小衣‐‐&rdo;

本来谁都以为小衣不在院里，裘三娘这么一叫名字，小衣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正落在绿ju面前，吓得绿ju妈呀喊出来。

&ldo;小衣，你回府里打探吧。&rdo;裘三娘一挥手。

一声令下，各人领命而去。真真一个丫头顶仨，实在也是裘三娘的造化。

日到黄昏，墨紫换了女装回来，见白荷正在院里剪竹叶。

&ldo;这么好闲情？&rdo;她走过去一看，叶子成了花的样子，&ldo;姑娘在屋里？&rdo;说完就要往屋里走。

白荷一把拉住了她，&ldo;这会子别去，姑娘正生闷气。&rdo;

&ldo;怎么了？&rdo;墨紫自然联想到卫氏，&ldo;莫非那位姨太太说了什么？&rdo;

&ldo;今早一起用膳的时候，还跟咱们姑娘有说有笑。用完膳，就陪着散步，哪知说了小一会儿话，突然静了。姑娘几回开口，卫姨太太却怪冷的。姑娘见跟着也讨没趣，早早就回了。&rdo;白荷这两日总想唉声叹气，&ldo;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该怎么劝。&rdo;

&ldo;姑娘和卫姨太太说了什么？&rdo;那大概是说话内容有问题了。

&ldo;就说些这半年在家里的事，我听着挺好。&rdo;白荷不觉得有问题。

那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