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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红玉劝上三回没得用，还是说回正事，&ldo;您说……万一世子爷不上钩不去齐云寺，那该如何是好？&rdo;

&ldo;他那样恨我，必要亲手拿住我才能罢休，哪有派旁人上山自己坐守家中的道理。&rdo;她长舒一口气，总归胃里没再反酸水，能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ldo;要真不上钩，也不要紧，前路已经铺上了，再换个招数就好，收拾人的办法一箩筐，原在宫里学会的，我还没使呢，正好找他试试手。&rdo;

午后的散漫配着冬天暖融融日头，让人昏昏欲睡，只想放下心事去与枕头床褥亲近一回。恰时绿枝掀了帘子进来，轻声道：&ldo;德安大人到了‐‐&rdo;

红玉与云意相视一眼，起身来，一边走一边扬着嗓子提高了音调说道：&ldo;殿下歇着呢，正巧他来，我有话问他。&rdo;再拉了绿枝一道出门，&ldo;走，咱们院儿里说话。&rdo;

绿枝点点头，忍不住往长廊上往一眼，没吭声。

不多时院里便起来争吵声，红玉难得强硬起来，脆生生的嗓子车轱辘似的不停，&ldo;原就是个好事儿，偏就你，整日里疑神疑鬼，什么都做不得，连出个门都要管三管四，知道的说你是殿下跟前办事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是什么厉害官老爷，能管起殿下的事情来。&rdo;

德安声音依旧平平，但亲近人听得出来，语调又往下沉，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ldo;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道理，竟能拿到殿下跟前说嘴。齐云寺地处偏僻，碧峰山山道艰险，再是灵验的菩萨，能只得殿下如此冒险一行？&rdo;

红玉不忿，&ldo;原不知多少达官贵人上山祈福，怎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蜀道艰险难于登天？都说齐云寺的菩萨灵验，尤其是求子安胎，真真万试万灵。殿下如今日夜揪心，你就当给殿下求个安心，也不该如此推三阻四。当差的不好好当差，反倒担起主子的职，山路又不是没走过，京城里一亩三分地你不清楚？哪有什么崇山峻岭，单就是这么个碧峰山，撑死了高不过望风塔。&rdo;

&ldo;殿下的身子受不起……&rdo;

&ldo;受不受得起自有大夫来断，大人当好差事是正经，听说长庆侯府厉害得很，说来说去就指派个灶头丫鬟来给殿下调理身子，这里头是长庆侯太傲气，还是大人办事不尽心，敷衍打发呢！&rdo;

要紧的事都说个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错漏。绿枝咳嗽一声，上来劝说道：&ldo;好了好了，都是为殿下着想，哪有你们几个这样争来吵去的，没得给殿下添堵。&rdo;

红玉反问道：&ldo;我说了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rdo;

德安不再理会，转而问绿枝，&ldo;殿下可醒了？早晨起得晚，如今这时辰若还睡着，夜里恐怕难入眠。&rdo;

绿枝点了点头，说道：&ldo;时辰不早，是该叫起了，奴婢这就去请。&rdo;

&ldo;不必了，我来了，自然由我伺候。&rdo;德安拂袖，双手背在身后，兀自往正屋去。

红玉看绿枝一眼，也跟在后头进了屋。

屋子里熏着甘松香，弥散着近乎中性的干慡利落。为了挡风，纱帐落了厚厚两层，再有暖烘烘地龙烧得正旺，因而更像是四五月的气候，舒适宜人。

云意被叫起来，没半点力气，软软靠在德安肩上，让他惊了一惊，提着罩衫的手僵在半道，不敢放下，亦不敢回头。

她打着呵欠，半眯着眼问他，&ldo;你说……陆寅会去么？&rdo;

德安傻得可怜，原本多么伶俐一个人，这一回竟然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直到她等得不耐烦，把脑袋从他背上挪开，正经坐直了，迷茫道：&ldo;想来多半要中套的，他一贯蠢得很。&rdo;

&ldo;是……殿下说的是……&rdo;他忙不迭站起身，抖开罩衫披在她肩上。头都要埋到胸膛里，没正经睁眼，敷衍着伺候她将衣裳穿好。再扶起来，绕着三足鼎熏香炉慢慢走。

云意半个身子靠在他手臂上，人还没醒透，挪着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ldo;从前也不知道，怀孩子竟这般难受，早知道……&rdo;顿了顿，没能照着原意说出口，&ldo;早知道也没用，都是废话。&rdo;

德安打起精神，陪着千万分小心，每一步都盯牢，唯恐她歪歪斜斜扭了脚，&ldo;长庆侯府来了个丫鬟，在调理孕妇上很是老道，要不让人接到厨房里试一试？&rdo;

&ldo;呵‐‐&rdo;她冷冷勾了嘴角，鄙夷道，&ldo;不识抬举。&rdo;

德安道：&ldo;原也是奴才办事不利‐‐&rdo;

&ldo;有你什么事儿？拿着我的名头去请人，长庆侯府却瞧不上咱们。&rdo;她如今怀着孩子，脾气见长，不常与身边人发火，遇上外人倒不留情，&ldo;什么下作玩意儿！既无军功又无建树，全靠家中女儿一个接一个送进宫，才有了今日地位，没成想余庭此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rdo;

德安一连声安慰道：&ldo;殿下息怒，为这等人，不值当。&rdo;

云意嗤笑道：&ldo;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就要他余庭登门相求。那样头赶紧的，送回去，他长庆侯当谁是乞丐破落户，就一个烧火丫头打发过去。&rdo;

最吝啬有好吃的捂住不给的人，她这一回气得厉害，连晚饭都懒得吃。勉强喝一上半碗汤就让人通通撤走，叫人点灯铺纸，重新折腾她的话本，这回写玉仙痴情挽留，但抵不过现实，到头来满纸泪，全是废话，

她慢慢等，等到时机成熟，德宝的消息都是喜报。才在十一月初一，已近初冬的日子，看蓝漪换上她惯常穿的衣裳首饰，观音兜遮住半张脸，由红玉与绿枝一左一右贴身伺候着，出门上了马车，徐徐走向城郊碧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