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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月姑姑（第1页）

几十个精锐趁夜攀上轮台堡，打开简陋的木门后一切便结束了，几百守军从睡梦中醒来，无头苍蝇般混乱，被砍死大半后剩下的人都跪在地上大叫自己不是回鹘人，既然不是回鹘人就不用赶尽杀绝，他们便成了军中壮丁。

作为焉耆盆地的西方门户，轮台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丢的如此随意实在不应该，其实也不怪多斯逻大意，手下连士兵带壮丁只有两千多，西州方向压力太大，他只能将主力集结于铁关城，轮台堡对面是堂弟胡特勤，并不十分担心，本以为守不住铁关城还能带人跑路，却没想回鹘诸部这么快就抛弃了他，更没想到疏勒人会突然杀到。

没义气的胡特勤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了，多斯逻收到消息后只能慌乱的征丁，可骆驼对轮台堡地形足够熟悉，作为草原游牧民族的回鹘人又不擅长城池攻守，更不擅长夜战，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轮台堡便已宣告失守。

东西只有两百里的焉耆盆地彻底暴露在疏勒狼骑面前，焉耆诸部更加绝望，好在骆驼没有挥军急袭，只是边休整边以骑兵小队不断袭扰，西州的安西军也只是做出威逼的姿态，没有真正发起进攻，双方这看似贻误战机的举动恰恰证明了骆驼和鲁豹的成熟。

多斯逻手下两千多人马，真正的精锐只有几百人，无论是对疏勒人还是安西兵，野战争雄都没什么胜算，可被逼急的两千多人也是会咬人的。

胜局已定时不要给敌人拼命的机会，战争的节奏很重要，人是很奇怪的生物，热血上头时许多人会鱼死网破，陷入绝望后却又有活命的曙光则完全不同，绝大多数人的会更加理智。

得知轮台堡守军并没有全部被屠，焉耆诸部都瞬间有了小心思，从三三两两到成群结队，拖家带口的来到轮台堡，一个个都诅咒发誓说自己不是回鹘人，骆驼大概查看一番，也没法分辨他们到底是哪个族群，便把丁壮留下干活儿，老弱妇孺打散安置到龟兹。

胡特勤西迁后空出大片地盘，安置一些小部落并不难，结果跑来的人越来越多，焉耆军心彻底涣散。

“疏勒人盘查的并不严，不少人带着妻儿蒙混了过去，多斯逻这个蠢货是死定了，我干嘛要给他陪葬？我该带着婆娘娃娃向西去，或者干脆拿他的头换一场富贵……”。

慢慢的持续施压，逼迫敌人放弃拼命，让想活命的人投降或者交出投名状，最后只需要简单收下尾便好。

回鹘西迁，多斯逻已是瓮中之鳖，安西兵重回西域已成定局，西域一直都是这样，隔些年就要重建一次新秩序，有的部落崛起，有的部落衰弱，大多数人都在挣扎求生。

除了西域，长安朝堂也在乱糟糟的，根源来自贱民改制。都知道世代为奴，类比畜产的贱民制该改了，可这种东西存在即是合理，能在华夏大地实行几千年，想一朝消除并不容易。

前些年藩镇刚平复，朝廷混乱加上淮南局势又特殊，胆大包天的李宗闵在烦了怂恿下开出了第一炮，获得自由的贱民表现出巨大的经济价值，在各方推动下官作坊迅速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到如今蔓延至大唐全境，朝廷必须要有个正式的说法了。

作为第一个消除贱民奴隶的皇帝必定要在史书上留下美名，李昂对此事很是热衷，李德裕和李宗闵等都在全力配合，阻力自然来自门阀勋贵的守旧派，一方说世代为奴有伤天和，一方坚持祖宗法度不能轻动，还有一大部分则在吃瓜随大流，然后便是吵闹不休，从年后吵到夏天，还是没结果。

事到如今，以皇帝威严强行下令也问题不大，可李昂不愿动粗，他是既想要脸又想要名声，眼看始终吵不出个结果，只能找人求助。

“姑姑，这事儿还得你出手才行”，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谄媚的讨好。

作为年轻的皇帝，他从未向其他人做出过这副模样，包括他的爹娘祖母，也包括那位无所不能的伯父，在月儿面前却做得很是自然。

从当初第一次来这里，到如今已是大唐皇帝，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在变，唯有在这个小院，在月儿面前，他一直都只是李恒的儿子而已，从来没有变过。

月儿身穿宽袍慵懒的躺在胡凳上，鞋子挑在脚尖，手中团扇轻摇，斜眼瞅他一眼，“谁给你出得主意来找我？”。

李昂坐在旁边笑道：“祖母说要伯父出面才好，我却怕打扰伯父清净，便想求姑姑出手……”。

月儿哼道：“你是想要面子还想要里子，这皇帝做得真是小家子气”。

李昂坐在旁边只是腆着脸讨好，丝毫不觉得羞耻。

很多人都说月娘子冷酷无情，这真是胡扯，月姑姑只是不屑于虚伪的伪装，也从来不受世俗身份和规矩的干扰，她的爱与恨纯粹且热烈，只要抛弃虚伪坦诚的接近她，她必定会给你更真挚的回应，庸俗的世人不懂她。

月儿轻摇着团扇，点点头道：“名单留下吧，哥哥也一直想推动这事儿，我就帮你一回，昂儿，这回你做得对，手段是对付外人的，跟自己人不要用，冷了情义可不值得”。

“哎，我知道”，李昂笑着答应，他早就知道，月姑姑和伯父其实是一个人，只要伯父想做，月姑姑便不会计较得失。

贱民改制是大势所趋，反对者也并非那么尊重祖宗规矩，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在利益受损时获得一些补偿，这份补偿朝廷给不了也不能给，安西钱庄和商号却可以。

二人闲聊一阵，李昂认真的道：“李相说月姑姑若是有意，他愿举荐你入任户部任职”。

大唐承隋制，后宫有相当数量的女官，地位崇高，当初武皇帝在位时也曾任命女官参与朝政，但更多偏向于秘书一类，不算正式编制。

李德裕竟想趁现在的时机推月儿入户部任职，这无疑是开了先河，不得不说胆子真是不小。可话说回来，作为安西钱庄和商号的话事人，又背靠烦了这棵大树，若真的宰相举荐皇帝点头，阻力还真不会太大。

大唐女子地位不低，这事儿对于女子来说是极大的荣耀，月儿很满意李德裕和李昂对自己的认可，却依旧笑着摇摇头道：“别让小李相挨骂了，我不愿做那劳什子官职，哥哥想今年去安西，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呢”。

李昂闻言脸色一变，竟不知该欣喜还是该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