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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霁松的面子,大多数人都愿意给,只有沈乐一直摆臭脸,一直将他视为渣男之典范。二楼的钢琴声飘到院子里,钻进盛家每个人的耳朵,盛霁松回望了二楼的琴房,落地窗上,倒映着顾韫的身影。沈乐觉得这一切都颇为讽刺:“那是江徵喜欢的钢琴,你却拿来讨好顾韫。”我就得寸进尺了二楼。顾韫还沉浸在自弹的琴声中,一只手忽然钳住了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拽离了椅子,盛霁松的声音劈头盖脸地落下:“谁允许你碰这台琴的?!”顾韫今天没想惹不愉快,被这一拉扯,倒是起了逆反心理:“我想碰就碰了,还用你来点头吗?”“这是我给江徵的礼物。”盛霁松一字一顿地道:“你碰脏了。”顾韫觉得这人矫情得好笑:“我提醒你,这台琴确实是脏了,却不是我碰脏的,它经由你的手买回来时就已经不干净了。”盛霁松一年后才意识到,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经由顾韫之口说出的这些刺人的话语恰恰就是江徵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此刻,他对自己这些迟来的心意还颇有信心。“我给江徵的东西,你还没资格来指手画脚!滚出去!”顾韫凑近盛霁松,摆出兔子一般纯善无辜的表情,却用狐狸的口吻说:“你敢对我说‘滚’字?”某人只能改口:“请,你,出,去。”“嗯,这才是你对恩人该有的态度。”顾韫挣开盛霁松的手,他在琴房里参观了一圈,发现许多陈设都是自己当年买回来的,那只银色的镂空花瓶里,还养着生命力鲜旺的红玫瑰,视线最终落在那本破旧的琴谱上。这本琴谱,是他当年亲手整理的。他自小的生存环境恶劣,差不多日日目睹暴力和鲜血,这种童年阴影烙印在骨子里,哪怕后来被浸在“蜜糖罐”中都无法真正走出来。江徵想学钢琴,不是为了附庸风雅,也不是为了融入盛家这种上流家庭,他只是想通过音乐,让宝宝早点接触到这世间的美好,并且希望孩子的一生都能如音乐一般柔和光明,仅此而已。胎教的曲目混杂,每一首曲子都是江徵收集起来装订在一起,这才有了这一本曲谱,曲谱的封面,还有一颗当年沉浸在爱情里的傻子画出来的红色爱心。江徵当年满载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画下这颗爱心时,没想过自己离死亡已经仅有一步之遥,也没想过,腹中的宝宝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妄论未来。这台钢琴,本就是给孩子挑的,现在孩子没了,盛霁松又在这里装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江徵真正在这台钢琴里寄托的是什么感情。他把廉价且迟到的爱情注入到宝宝的遗物中,这真让江徵反胃!顾韫心里不舒服,便想着发泄一通,他近乎恶毒地戳穿盛霁松罗织的假象:“你对外宣称江徵是你的第一任妻子,其实你们的婚姻关系法律上是不承认的,因为你登记结婚时,江徵已经坠海了,对吧?”盛霁松脸色难看:“你想说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你跟江徵那所谓的婚姻已经成为过去式,我顾韫,和你的婚约才是受联盟法律保护的存在,婚后,我们的财产是共同享有的,这栋房子,是你的,也是我的,现在,我要求你,把江徵的一切相关都清理出去。”他不想再面对自己过去犯傻的种种痕迹。这个要求,显然踩中了盛霁松的尾巴:“绝无可能!你别得寸进尺!”“你不答应?”顾韫随手捞过曲谱翻了翻,盛霁松立刻抬手去抢,显然不愿意让他碰,顾韫偏不放手,紧紧揪着装订松散的一页,双方用力争抢的一瞬间,60页的曲谱彻底被撕裂,纸张散在空中,如鸟类落荒而逃时拍落的羽毛一般狼狈落地。盛霁松显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似乎在懊恼刚刚的莽撞,他伸出手,笨拙地去捡这些曲谱,竟连愤怒都忘了。顾韫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他蹲在一片白纸中,身形缩水了一半,墙上的影子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悲伤是无声的。顾韫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很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清理方式。”“包括客厅里那些照片,你尽早收拾了。别放在我的眼皮底下讨嫌。”他原以为盛霁松会愤怒暴起,可直到走出房间,男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傍晚,晚餐都上桌了,还不见男人的身影,齐伯一边指挥着上汤,一边解释:“先生有事出去了。”“去哪了?”“他没说”顾韫舀起一勺温热的鸡汤送进嘴里,不缓不慢地问:“今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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