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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2页）

容与称是，&ldo;至于那钱，皇上什么时候要用，怎么用，您吩咐臣就是。&rdo;

嗯了一声，沈徽侧着头看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ldo;你曾说扬州府不爱钱者惟阎继，依朕看，天下间不爱钱者，惟朕之容与耳！&rdo;

这算是得了肯定吧，容与心下稍安。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比他想象得更快。几天后，卫延亲自到司礼监值房见他，说道曾与他接洽的那个长芦盐商忽然失踪了，其住所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回禀完毕，卫延垂首请罪，&ldo;属下看管不利，让人走脱，请厂公降罪。&rdo;

果然是山雨欲来，容与蹙眉沉吟，&ldo;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你该想着如何将功折罪才对。夜半出逃，如若是一个人并不难，可还有一大家子，难免要惊动四邻。能无声无息消失，只怕不是遁避那么简单。&rdo;

&ldo;属下明白，已命人仔细排查。早前厂公吩咐，要严控此人日常都与何人接触，属下已寻到些端倪，只是尚待证实，请厂公再给属下点时间。&rdo;卫延单膝点地，难言心中愧意，&ldo;属下一定揪出真凶呈报皇上。&rdo;

他自然也想到了，那长芦盐商忽然失踪，是秦太岳一伙人已不耐烦，预备发难清算。退一万步说，就算厂公手中握有交易明细，甚至已将得银五万悉数上缴内府银库，这事体抖落出来，在满朝文武面前，也不啻为授人以柄。

容与心里更清楚，淡笑道，&ldo;真凶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惜动他不得，至于杀人者，眼下也未必还活在世上。与其费力找出所谓真凶，不如先下手将此事报与皇上知晓。你且写道折子，务必交代明白，整件事来龙去脉。&rdo;

可惜那折子还没来得及递上去，当日傍晚，容与还在房中用饭，忽听得一阵雷鸣般的鼓声，从轻到重，越来越急促，瞬间已扰乱了整个禁城的静谧。

林升正研一块徽州漆烟墨，乍闻鼓声，吓了一跳。手一抖，数滴墨汁溅到了桌上，不由抬眼错愕的问，&ldo;大人，这是什么声音？怎么这般吵？&rdo;

容与叫他别慌，&ldo;是皇极门外的登闻鼓，大概是朝臣有紧要的折子要呈于御前，才会敲响这面鼓。&rdo;

林升更加不解，&ldo;奏折？不是都由司礼监去内阁值房取么？做什么非用自己递？再者说，多要紧的折子，还怕咱们司礼监压下来不成？这些个文人，就好装神弄鬼，蟹蟹蜇蜇的。&rdo;

容与没理会他的不满，只轻笑道，&ldo;如果是弹劾我呢，岂非很有理由敲响登闻鼓？&rdo;

和他猜测的一般无二，半炷香之后，沈徽便传召他去西暖阁。进殿打眼一看，只见秦太岳，户部侍郎王允文，佥都御史蔡震三人俱在。除却秦太岳，另外二人瞧见他，都摆出一副面色沉郁的模样，神情堪称冷若冰霜。

&ldo;你们要剧本参奏的人来了，朕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如同阁老所言，也需问问被参之人，可有什么辩解。&rdo;沈徽挥手，命容与平身，将一本折子抛至他面前，&ldo;你自己看看吧。&rdo;

展开来一扫，上面赫然写着，林容与奉旨督盐期间侵盗盐引，中饱私囊，辜负圣恩，欺君蠹国。其罪深重，请旨将其置之重典，万不可姑妄容之。

沈徽待他看完，沉声问，&ldo;这上头说的你可有做过？&rdo;

那弹劾之词虽多，其实无非就说了一件事‐‐指责他私吞盐引从中牟利。既如此，容与心里便有底，欠身应道，&ldo;回皇上，臣不曾做过。&rdo;

&ldo;皇上，林容与分明是在欺君！&rdo;蔡震扬声道，&ldo;王侍郎，在扬州时，林容与如何对你百般威逼利诱，迫你交出盐引供其私吞，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在皇上面前说个清清楚楚！&rdo;

王允文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ldo;启禀皇上，臣随林容与同去扬州办理盐务时，他多次暗示盐引收益丰厚，若有人能自行贩卖得资不下万两，且他此行是代天子巡盐，劳苦功高，得利者却仅为户部，实在是有失公道。臣起初假意不懂他的话，他见臣不肯就范，索性威逼，说臣不过一介侍郎，即便尚书在此也须听命于他。他既能上达天听又深得宠信，若是得罪他，臣这个侍郎怕是早晚会不保。其后他更是利诱，若臣将盐引留中，他便当做是臣个人孝敬，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向皇上举荐，许臣尚书职位也是指日可待。皇上，这就是林容与在扬州时，对臣说过的话。&rdo;

沈徽眉头深锁，质问道，&ldo;那么你又为何等到今日，才来告知朕？&rdo;

王允文倒也不慌，做出一副恳切状，&ldo;臣惭愧！臣当日糊涂，为他的威势震慑，一时只想到自保，不得已将盐引留了十张与他。事后臣日思夜想追悔莫及，尤其是见到甘陕赈灾，太仓银再度告罄，国库空虚，却有这等国蠹不感皇恩，不惜民生，贪渎枉法。臣良心不安，故决意将此事面奏皇上，只要能清jian佞，臣甘愿领受重责。&rdo;

字字句句咬牙切齿，简直如含血泪，言罢更是双膝跪倒，深深叩首下去。

蔡震跟着躬身揖手，&ldo;皇上，林容与年少贪功，本就不该担此重任，如今人证俱在，贪墨国税，罪不容诛！请皇上从速将其治罪，以正典刑！&rdo;

随着话音落，暖阁里陷入一阵安静，隔了一会儿，秦太岳率先打破沉默，&ldo;皇上，王允文所说毕竟是一家之言，究竟在扬州发生何事，也只有他和林容与二人知晓，不如听听厂臣有何辩解？&rdo;

沈徽双目朗朗，转顾容与，寒声问，&ldo;王允文说你曾对他威逼利诱，此话属实么？&rdo;

容与听他声气不好，心口微微一颤。这时候脑子转得极快，之前从没想过沈徽不信他，可事情如今，案子涉及秦太岳，眼下却无实证可以扳倒他，既不能和辅臣公然撕破脸，那么这个档口他想要牺牲自己……却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