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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它们攥在掌心,我疾跑几步,朝身后掷去。一刹那林间爆发几团炙烈的火光,腾然升起的浓雾像粘稠的乳胶般将我重重包裹,大脑变得沉重起来,我慌不择路的朝着烟雾稀疏的方向冲去。逃了没几步,我便全身发软,勉强靠着一根树干滑倒下去。悉悉簌簌的动静接踵而至,我警惕地撑着塌垮的眼皮,循声望去。不知是否是幻觉,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攸忽出现在涣散的视线之内。他骑在马上,低头望着我,全身散发着月华般柔和的光晕。&ldo;弗拉维兹……&rdo;勉强动了动嘴皮,我向他扑去,却一下子失去了意识。☆、【lxxiii】双头之蛇&ldo;别离开我……阿硫因!求你!&rdo;&ldo;阿硫因,回到我身边。你发誓一生一世与我相守……&rdo;&ldo;你逃不掉的,阿硫因。&rdo;&ldo;你注定属于我,就像命运织线,日月星轨,无法脱离……&rdo;&ldo;我的小爱神……&rdo;或高或低的轻唤低吟重重叠叠,织成密密匝匝的蛛网,从四面袭来。恍惚间我像一只飞蛾,在那古老神殿的廊柱间穿梭,想寻个出路。希腊诸神的塑像封死了每扇拱门,高高屹立于壁上,漠然俯视着我渺小的影子。像在嘲笑,又似怜悯。我彷徨无所的四处游荡,最终来到那婀娜优美的阿芙罗迪忒面前。她抱臂低头,垂目望着座下铭刻的两串清晰的名字。亲手抚过粗糙石面上陈旧的痕迹,一缕鲜血自指尖沁出,汩汩淌下,在墙壁上凝成一串字来。那是一句问话,字字词词直掘心底。答案被凿出心土的一瞬,阿芙罗迪忒骤变了模样,满头秀发皆成了扭曲狰狞的蛇,一双半阖的美目已然睁开,狭长眼尾上挑,幽邃的瞳仁灼灼注视着我。竟是尤里扬斯的模样。我吓得连番后退,撞进一个温柔的怀抱。回过头去,弗拉维兹熟悉的笑靥映入眼帘,眼若蓝海,恍如隔世。他将那铜瓶举起,瓶口倾下,滴出来的竟也是鲜红血液。血色沿着他的足踝蔓延上去,转瞬白衣浸成紫,一头金丝染成瑰丽的暗赤,自头顶流下一缕凝成那妖异的烙印,在额心停驻,彷似一只泣血之瞳。&ldo;你爱我,阿硫因。&rdo;他未启唇,低沉蛊惑的声音却似勾魂魔咒直钻入耳。&ldo;离开他,阿硫因!回到我身边来!&rdo;弗拉维兹?我循声望去,一眼看见那金发白衣的影子就在咫尺之外,却不待我接近便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竟是镜中倒影。再看碎片里已如活物淌出鲜血,血里生出根根红藤,结成一茧,蠕蠕挣动,从中裂开,露出一道扭曲细长的黑影。‐‐‐一条紫红色的双头蛇。&ldo;啊!啊!&rdo;我不可自控的惊叫出声,四周景物乍逝,沦为一片空茫。&ldo;阿硫因…阿硫因!&rdo;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有力的手扶住我的肩膀。我眨了眨眼睛,火光钻入眼皮,使我的视线清晰起来,看见伊什卡德的脸,我顿时松了口气。&ldo;你又做噩梦了?&rdo;一壶热水被递到嘴边。我摇摇头,捧起来喝了一大口,又洗了一把汗水涔涔的脸,昏沉沉的脑子才略微清醒了几分。观察四周,我发现营地安扎在一个临海的洞窟里,能眺见远处一座白色灯塔的光亮,好像离我们逃进的密林已有相当的路程。时近傍晚,残阳将雾霭朦朦的海面染成一片绛红。&ldo;你昏迷了三天,阿硫因。&rdo;伊什卡德说。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我揉了揉额头,有点恍惚:&ldo;这是哪儿?&rdo;&ldo;安条克的港口。&rdo;伊什卡德为我披上一件外套,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面色很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似乎彻夜未眠。塔图也在一旁打盹,似乎累到了极点。除此以外,我还注意到了另一个静静卧在地上的身影‐‐阿尔沙克。他的出现着实让我一阵惊诧:&ldo;他怎么在这儿?&rdo;&ldo;国王陛下的命令。你以他的身份被公开加冕,阿尔沙克就成了控制亚美尼亚非常重要的人质。很快就会有船来,接我们回去。&rdo;&ldo;回去?&rdo;终于…能回到波斯了?我望向大海,目光追随着远处港口仿佛云翳般若隐若现的船影,心情复杂。这是我期盼已久的一刻,却远没有料想中激动的心情。伸手摸向腰际,我不禁僵住了手腕。弗拉维兹交给我的瓶子,不翼而飞。掉在哪儿了?我立刻站起来,抖了抖衣服,搜寻周围,伊什卡德捉住了我的手腕:&ldo;你在找这个吗?&rdo;铜瓶赫然淌在他掌心。梦中的情形一瞬间涌入脑海,我一把将铜瓶抓在了手里,心突突狂跳起来。&ldo;这是什么?以前没见你带过这种玩意。别人送的?&rdo;伊什卡德靠着洞壁坐下去,看着篝火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将语气压得平和。这令我意识到,他仍在为尤里扬斯当众羞辱我的行为而愤怒。脸顷刻似火燎,我仰脖灌了一大口水:&ldo;你见过双头蛇吗,伊什卡德?&rdo;&ldo;双头蛇?&rdo;他似乎微微一愕,&ldo;那是传说中的生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rdo;&ldo;我刚刚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rdo;我将瓶子小心翼翼的塞进腰带里,&ldo;是什么样传说,你知道吗?&rdo;&ldo;我也记不清了,似乎是跟蛇发女妖美杜莎有关。记得吗,就是那时我带你偷偷溜进宫廷藏书阁时,顺手翻了翻《荷马史诗》看见的。我不爱看神话,你知道的。&rdo;提起愉快的往事,伊什卡德的语气明显低缓了些。&ldo;美杜莎。&rdo;我喃喃了一声,琢磨着这极不寻常的梦的含义。双头蛇一定有什么象征意义的。我明明在弗拉维兹的督促下细细品读过那些古老的希腊神话,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回忆不起关于这双头蛇的记载。&ldo;你不该把心思放在关注神话上。&rdo;伊什卡德嘲弄地叹了口气,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将一个纸卷丢到我足下,&ldo;最近发生了一些事。&rdo;他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少见的沉重,我意识到这纸卷里一定记载着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将它展开放在火上灼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立刻显现出来。逐字逐句的读完,我不由吸了口凉气。这是一场惊人的变故‐‐‐一道足以劈裂罗马与波斯之间,早就不堪一击的停战协议的雷电。亚美尼亚国王在前晚暴毙,而他的死,被归咎于那天代表萨珊波斯前来普教的女祭司阿尔法。一位亚美尼亚的宫廷宦官指控她在占卜用的牲畜体内下了毒,以至于国王在得到神谕的那一刻毫无征兆的猝死。作为使者的女祭司被愤怒的基督徒皇后绑上了火刑架,以上帝净化异教徒的名义将她活活烧死,也点燃了前来护送的琐罗亚斯教武士们的怒火,当晚,他们与亚美尼亚的军队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厮杀,驻守在亚美尼亚附近的罗马军队也参与了这场混战,最终波斯武士们寡不敌众,全军覆没。这不仅仅是一次宗教性质的冲突,更是政治上的裂变。本来在波斯与罗马间摇摆不定的亚美尼亚全面倾向了后者,这对于波斯是极大的失利,使靠近亚美尼亚疆域的波斯国土变得岌岌可危,四面受敌。不仅如此,如果罗马全面控制了亚美尼亚,罗马就能以这里为基地进攻米底与美索不达米亚,将会威胁到波斯的心脏地带。如果这次变故是罗马的阴谋,那么目的一定是为了向波斯开战。我望向被晚霞烧红的天际。波斯与罗马这对百年夙敌之间的战火上溯公元前,已延续了数百年之久,会无止尽的烧下去,终究是要至死方休。尤里扬斯那句赌咒似的话语犹在耳畔,让我心神一乱。目光落在最后一句,思绪却又凝固了。必将王子阿硫因带回波斯,否则以死罪论处。那么……&ldo;伊什卡德,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rdo;我僵硬的扭过脖子。那边却毫无声响,已闭上了眼睛,似乎就这一下子已无声睡去了。我郁闷不已的摇摇头,看见篝火前搁着烤熟的海鸟,抓起来大快朵颐。这时火苗却无风自动的窜了一窜,悄然熄灭,冒出了一股青烟。四下陷入一片昏黑。我隐约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忙拍了拍伊什卡德,他却毫无声息,竟好像昏厥过去了一般。忙拔出他腰间的刀,我警惕的伏下身体,细细梭巡四周。林间传来一阵悉悉簌簌地动静,我抽刀出鞘,朝洞口缓慢的挪去,听见了轻而慢的脚步声,一抹白色人影从斑驳的林荫中剥离出来,露出一头柔和的金发。我一下呆住,直到他唤我的名字,才醒过了神。&ldo;阿硫因,跟我来。&rdo;弗拉维兹微微笑着,一缕薄红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神赐的容颜点缀得美如晚霞。☆、【lxxiv】你的&ldo;救赎&rdo;我着魔似的向他走去,跟随他穿过密林,来到了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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